鄭芝龍至於開口了,此時的他麵色沉穩,不急不躁,心中顯然已有了決斷,他環視了一下眾人,威嚴的道:“眼下東虜在北方兵鋒正銳,有犁庭掃穴,席卷下之勢,江南的朝廷能否保住東南半壁還未可知。
此刻形勢不明,我不好貿然決斷,萬一江南的朝廷鬥不過韃子,垮台了,到時候南安侯這個爵位還值幾個錢?所謂的“世鎮”也不過是個笑話。
這年頭,有兵有槍才是草頭王,我麾下戰船千艘,強兵數萬,不管最後的中原是誰坐了龍庭,都不能覷我麾下的十萬大軍,也都會盡力奉承和籠絡我。”
到這裏,鄭芝龍抖了抖肩膀,摸了摸嘴角上濃密的胡須,悍然道:“所以啊,我以為這買賣先不用急著做,如今形勢不明,暫且拖上一拖,等以後形勢明朗了,再決斷不遲!”
“不愧是大哥,一語中的,精辟!”
話音剛落,眾人就忍不住齊聲讚歎,都被鄭芝龍的老謀深算所折服了。
“大哥高瞻遠矚,實非我等粗陋之輩所能及。”
“有大哥坐鎮閩省,誰來咱們也不怕!”
……
一頓馬屁拍得鄭芝龍甚是受用,手撫胡須,滿麵笑容。
第二日,當朱成功滿懷希望的以為父親大人會答應的時候,鄭芝龍卻給了他一個莫淩兩可的答複,讓朱成功十分遺憾和苦惱,有心再次勸解,卻遭父親怒目而視。
朱成功見父親發怒,不敢與他再什麼,隻能把滿腹的委屈和話語藏在心裏。
等十月初,朱成功依依不舍的告別了父母,帶著船隊和水手到了南京複命時,內心充滿了自責,覺得自己有負聖恩,在皇帝麵前連磕了十幾個響頭,有心替父謝罪,直到朱由樺親自把他扶起乃止。
朱由樺也沒預料到鄭芝龍那個老梟會如此奸猾,隻要他沒點頭,海貿征稅之事便隻能無限製擱淺,好在朱成功此行也不算是毫無收獲,至少帶來了三千熟悉水戰的精銳水師,還有上百艘大戰船,百來門弗朗機、紅夷大炮。老鄭的牆角到底是被挖了一些。這些裝備和人手大大增強了長江水師的實力。
加上張名振的台州水師營舊部和新招募的水手,長江水師共有兵員一萬兩千左右了。
大戰船也有三百餘艘了,主力戰艦還是鄭之龍送來的那幾十艘五百料以上的大戰船,再加上兩百來門的各式火炮(虎蹲炮居多),訓練磨合個幾月,足以製霸長江。
在鄭成功南下的一個多月裏,朝堂裏依舊明爭暗鬥不息,阮大铖多次指示親信弟上疏皇帝重修《三朝會典》,企圖推翻崇禎皇帝欽定的逆案,給閹黨同僚們翻案,都被東林黨們拚死阻止。
朱由樺羽翼未成,暫時也不願激化黨爭,把東林黨們逼得狗急跳牆,所以在政治上暫時偏向了東林,沒有同意阮黨的請求。重修《三朝會典》之事就被無限製擱置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