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三百年下來,官[腐敗]已近乎無藥可救了,文官們瘋狂斂財,恨不得對百姓敲骨吸髓,將他們榨幹。
官員們都宗藩吃垮了大明,好像自己是在為大明默默奉獻一樣。宗藩固然是寄居在帝國身上的吸血蟲,然而這些士紳大夫也不遜於吸血蟲。就如外軍軍餉,按照慣例京官要分潤六成,就算是在建奴入寇,亂軍猖獗的時候都沒有過分毫的讓步。
滿朝上下雖然也有極少數的清正忠義之臣,然而這些人已經稀罕的無法撼動幾百年的積習,更無法撼動那一條條的灰色利益鏈。
“縉紳斂於下,汙吏貪於上,商稅不征,農稅太苛,民豈能聊生?”陳邦彥到這裏,最終總結道:“到底,我大明不僅受製於災、流賊、東虜和貪腐,更受製於錢法啊!”
雖然陳邦彥之前隻是一介布衣,但暗中卻十分關心朝政,有著拳拳的報國之心,所以對朝政大事了如指掌。
一番論解下來讓朱由樺頗為驚喜,他不由得撫掌而歎:“先生此番見解真是字字珠璣,針針見血!”
“學生一番浪言,讓陛下見笑了。”
“哪裏哪裏,先生所言深合朕心。”
明朝後期,商業極度發達,特別是萬曆、啟、崇禎三朝時,海外貿易龐大,致使大量白銀流入中國,不完全統計,明朝末期從海外流入中國的白銀高達五億兩以上。
然而商業的發達,白銀的大量流入,都讓那些商賈勳貴和文人士大夫們瓜分了,民和朝廷並沒有得到多少好處。
這個時候,國家的經濟重心已經從農業向工商業轉移,而此時,文官士大夫已經和商賈們相互勾結,甚至在一定程度上他們就是商賈的代言人,如果朝廷要加商稅來提高國庫的收入,就會受到他們的瘋狂阻撓。
明末的商人占有了當時國家的大部分財富,納點商稅本來就是應當的,讓商人哭,總好過讓農民哭。
商人哭鬧,國家隻是亂,農民哭鬧,那就隻能造反了,國家則有亡國之禍。
萬曆皇帝沒有妥協,頂住了壓力,增開了不少商業稅,降低了國內矛盾,不過卻也在死後遭到了無恥文人的唾罵和滿清的汙蔑中。
崇禎過分執拗於祖製,被文人士大夫們一頓忽悠,不敢越雷池一步,本來就沒收上多少稅款,還減免了不少,致使國家的財政負擔都轉嫁到民自耕農身上,使富者越富,窮者越窮,社會矛盾不斷加大,最後走上了亡國之路。
對陳邦彥,朱由樺此刻內心充滿了好感,他剛才一番針對大明根結的精辟言論,和朱由樺前世的認識所差無幾,他頓時有種找到了知己的感覺。
到了這時他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不僅是為了這一個被埋沒了的人才,更在為下而哭,為黎民百姓而哭,為大明的江山社稷而哭!
良久之後,他深吸了口氣,道:“古人雲‘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依先生之見,我大明如何才能中興?”
見皇帝飽含著期盼的語氣,陳邦彥突然忘記害怕,也忘記注意禮節,抬起頭來,雙目炯炯地望著皇帝,朗聲道:“臣意:消黨爭、征商稅、練新軍,複疆土,收民心!如此,方可中興皇明!”
“好!好!好!”
朱由樺連了三個好字,神色之間仍舊難掩興奮之色。
短短的一句話,朱由樺已經清楚的確定這是一個難得的人才,不同於阮大铖的世故與圓滑,其一言一行,與因循守舊,顢頇無能的大多數文臣不同,有著強烈的銳意進取之心。
特別是他高屋建瓴式的治政主張與自己不謀而合。
消黨爭、征商稅、練新軍,誠為中興三策也!
這樣的人才不重用,才有誰可用?
轉身,他走到陳邦彥跟前,執起其手,大聲道:“賢卿,你果然沒有辜負朕的期望,此番問對,不輸於昔年諸葛武侯之隆中對,朕有你輔佐,何愁大明不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