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成見朱由樺突然用起了“孤”的自稱,知道這位主兒這次是動真格的,他立馬跪地叩首,一臉惶恐的道:“主兒放心,奴婢萬死不敢泄露!”
“那就好,起來吧。”朱由樺將香皂放回了托盤,轉身吩咐道:“明日我要你去辦一件事。”
田成恭敬的道:“主兒請吩咐。”
“明日你去給淮安府城內的各大商行主事遞帖子,讓他們在府城最大的酒樓‘醉宵’等我,就我要宴請他們。”
田成聽完,疑惑的道:“主兒宴請這些商戶幹什麼?”
“讓你去你就去!”朱由樺眉頭一皺,輕斥道:“不必多問!”
“是,是。”田成不住的點頭。
……
當年太祖高皇帝朱元璋手提三尺劍,驅逐韃虜,光複中華,開創了大明三百年江山,坐鎮的地方便是南京,後又定為國都。
到了永樂朝,成祖武皇帝朱棣遷都北京,雖然六部各衙門都跟著北遷了,但仍然將南京定為了留都,六部衙門、都察院等一套建製齊全,與京師無異。
盡管留都的衙門多少有些名不符實,公務清閑,但他們的品級並不低於京師裏相應衙門的官員,隻是大多沒有實權罷了。
在留都真正手握實權的隻有四個人物,分別是參讚機務兵部尚書史可法、戶部尚書高宏圖、南京守備太監韓讚周以及提督軍務勳臣忻城伯趙之龍。
其中首席重臣就是坐鎮金陵的兵部尚書史可法。
此時的史府花廳內冠帶雲集,坐滿了士林名流,史可法作為東道主,位居正中。
他頭戴幅巾,身著道袍,氣度雍容,作為東林名儒左光鬥的入室弟子,當年魏閹凶逆,氣焰橫蓋下之時,左光鬥和楊漣幾個死在獄中,成就清名,連帶著弟子都名滿下,到了崇禎即位,清算閹黨,重用東林黨人之後,史可法也跟著青雲直上了。
其曆任西安府推官、戶部郎中。崇禎八年隨兵部侍郎盧象生率軍平賊,兩年後升任都禦史,崇禎十四年總督漕運,崇禎十六年任南京兵部尚書、參讚機務。
南京是財賦重地,又是東南重鎮,南京兵部尚書作為南都的軍政第一把手,足見崇禎對史可法的信任了。
之所以能達到這程度,絕不僅僅是因為左光鬥關係,就史可法本身還過的去的治政能力和清廉的操守來,也是崇禎願意重用他的主要原因。
作為南京城中一不二的強權人物,此刻的史可法確是滿臉的凝重,特別是看了路振飛送來的書子之後,凝重更添三份,除此之外,還有一絲的猶豫和遲疑。
自從崇禎十七年二月以來,史可法的心就一直懸著,直到北都凶信傳來,皇帝煤山殉國,史可法依舊有些難以接受這個現實。勤王詔令早已發了出去,響應的卻寥寥無幾,隨著皇帝的駕崩,整個大明似乎在一夜之間就失去了主心骨,一切事物都陷在了無序和停頓之中。
史可法是個官場老吏,他知道漫長的等待意味著什麼,國不可一日無君,現在他頭頂上的那個不是空著的皇帝寶位,而是拿發絲吊起的寶劍,如果不早點解決掉問題,不知哪個時候就被問題解決掉了。
這種尷尬的處境,不是局中之人,實在難以體會!
在場中人,以前禮部侍郎,現東林黨魁錢謙益資格最老,他看到了史可法的異狀,不由好奇得道:“路見白和史公都了些什麼?可否給錢某一覽?”
史可法也正有此意,當下將書信先遞給錢謙益,錢謙益伸手取過了史可法手中的書子,快速掃視了一遍後,不由怒斥道:“路某人真是糊塗,糊塗啊!”
完一邊頓足長歎,一邊將書信再遞給身旁人,口中道:“諸位都看看,看看那路某人是不是糊塗?”
“不僅糊塗,而且識人不明,真是可歎可恨!”戶部尚書高宏圖看完後,也是一臉的捶胸頓足。
“荒唐,太荒唐了!”禮部侍郎張慎言也跟著毫不留情的批判道。
當信件傳到了東林後輩,翰林院編修薑曰廣手中,他仔細閱覽的一遍後,沉吟道:“以學生之見,那路見白初心還是好的,隻是少了些權達與變通,除了‘立長’,倫常中未嚐沒有‘立賢’一。”
到這,他特意頓了一頓,又道:“當年老福王爭位,諸賢拚死才挫敗其謀。如今若是把帝位拱手給福藩,咱們對得起他們嗎?福藩如登大寶,以其陰蟄凶殘,睚眥必報,必定會翻案,再興大獄,到時我東林諸公,可還有活路?”
“居之此言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