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叔剛說完,眾人紛紛笑了起來,氣氛輕鬆了不少。
宋叔讓他們在門口等一下,他快步跑回去和家裏說了一聲,然後夾著一刀黃紙走了出來。
“我和孩他媽說好了,讓她做飯,咱們去海邊!”
今天的天氣很不錯,海風夾雜著屬於-大海的腥味和鹹味,吹在臉上清爽中帶著幾分愜意。
宋叔指著不遠處的老船房子說道:“老海走了那房子就沒人了。”
寧夏問道:“條子住哪兒?”
宋叔歎了口氣,說道:“我的意思讓條子學打漁,不管怎麼樣也算是個生計。老海死活不願意,說條子肯定能走出去,能出息。老船的房子早就不能住人了,台風把東西都毀掉了。條子回來就一直在我那兒住,這孩子能吃苦!”
袁朗看了一眼條子,條子低著頭,拿著煙和酒一步步走向老船的房子。
來到老船跟前,眼前的景象和宋叔說的一樣。
老船本來就是一個破船,老海把船艙簡單的拾掇的一下就當家了。
現在船艙頂上爛了幾個洞,爛掉的地方被幾塊塑料布蓋著,船艙前麵的承重柱子也斷了,中間用一塊木板固定著。
繞過老船,不遠處就是一個土墳。
因為是在海邊,土墳上麵被衝刷的很幹淨,周圍磊著一圈石頭,即便有天土墳被海水衝走了,這些石頭也會留下來。
條子走到土墳前跪下來,他把手裏的煙拆開一包,點燃插在地上。
“老海,我回來了!”
袁朗臉色一沉,曲向天恨鐵不成鋼的瞪著條子。
宋叔似乎察覺到了什麼,他說道:“老海怕是打漁打傻了,兒子沒回來他天天盼,夜夜盼。兒子回來了,他卻連一聲‘爸’也不讓孩子叫。”
宋叔說完走到條子跟前蹲下來,把黃紙疊好用打火機點燃。
寧夏緊緊地抓著袁朗的手,二人來到墳前,看著光禿禿的墳頭,這就是老海的一生。
袁朗單膝跪下來,從條子腿邊把白酒拿過來打開。
“老海叔,我來晚了!”
袁朗把酒撒在墳前,條子紅著眼說道:“老海,袁先生來了,還有寧小姐。他們都來了,袁先生又救了我,老海你說咱們怎麼報答他們?老海,你說,我都聽你的。”
條子臉上布滿了淚水,他低聲哽咽道:“你說啊,你說話啊!”
寧夏轉過頭不忍再看,宋叔把紙燒完,站起身看了一眼身後的大海,海麵上海鷗上下翻飛,鳴叫聲清脆不絕。
袁朗猛灌了一口酒,高度的白酒如同在他身體內燃起了烈火。
他站起身走到宋叔身邊,把白酒遞過去。
宋叔接過來喝了一口自顧說道:“條子不喊老海‘爸’,那是老海不讓他喊。老海這輩子就是個漁農,他不想條子也跟他一樣,打一輩子魚,一輩子沒出息。老海一直怕拖累了條子,他是傻啊!狗不嫌家貧,子不嫌母醜,條子是好孩子,怎麼會嫌棄他打了一輩子魚!”
袁朗沉默不語,宋叔繼續說道:“以前你們剛走的時候,老海頭說的最多的就是你們倆。後來條子回來了,老海頭每天念叨的人多了一個。那天的天氣和今天差不多,天氣預報說有台風,早好幾天就通知了。可是那天天氣太好了,老海想要趁著雨季來之前再出一趟海。那天條子死活不願意,還差點動手打了老海,老海嘴上說著不去,最後還是一個人偷偷出去了。”
宋叔灌了兩口酒,臉色有些紅潤。
他指著大海說道:“我們這輩人一輩子都和大海耗上了,我們不該死在陸地上。老海死在了海裏,這是好事。”
袁朗突然抬起頭看著宋叔,宋叔目視著大海,眼中有淚光閃爍。
這一瞬間袁朗明白了很多事情,他回頭看了一眼老海的墳,在那裏麵住著一個怎樣的人,怎樣的一個父親。
來到老船的房子,船艙很矮,就是駝背的老海也要彎腰才能走進去。
袁朗彎下腰走進船艙,裏麵的東西和當初他第一次進來的時候幾乎一樣。靠牆的地方放著一張小床,床頭是沾滿油汙的櫃子,旁邊有一個土灶,上麵放著一口鋁鍋。
這就是老海生前的一切,牆壁上掛著老海的照片。
袁朗坐在床上,麵前的土灶燒著潮濕的煤渣,刺鼻的味道給人一種喘不過氣的感覺。鋁鍋騰騰的冒著熱氣,裏麵傳出咕咕嘟嘟的聲音。
老海從櫃子裏拿出一袋掛麵兩個雞蛋,下了兩碗雞蛋麵。
他用那雙粗糙的手把麵端到袁朗麵前笑著說道:“娃,趁熱吃吧,吃了就暖和了!”
——紀念老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