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木的眼神裏,我能看出,他一定以為我剛才為肖玲玲所流的淚是裝的,不過是為日後說起時,讓他證明我曾真正傷心過,李木也對著夜空長歎一聲:“這個城市容不下真情,容不下親情,更容不下愛啊!”
我心想,你知道個屁的愛,你想說這個城市隻容得下謊言,我知道,你失望了,可是能怎麼辦呢?我也長歎一聲:“是吧,沒有辦法啊!李木,就算我犧牲了自己,就算我做回真實的我,不是依然無法照顧別人嗎?那樣的我可能要再次流落街頭,我的鳳書怎麼辦?她已經為我拋棄了一切。一個流落街頭的我,根本不可能去唱歌喝酒,甚至都不會讓我遇見你,就算遇見了,也不過是四目相淚視,那樣的話,會比現在好嗎?起碼我現在能照顧自己,能照顧鳳書,我們有一個正常的生活。”
我拚命為自己的絕情辯解著,梁鳳書低頭靠著我,她一定是明白我的窘境的。李木低頭看著地上,地上隻有微微的光,無法映照出任何人的臉麵,我繼續為自己辯解道:“李木,你出來是為什麼?因為我們家裏太苦了啊!臉朝黃土背朝天都無所謂,可是,tm的一口好飯都沒有,那是人過的日子嗎?看看外麵的這些人,猶如天堂和地獄,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啊!”
這辯解雖是當著李木的麵說,其實我根本就不在乎李木怎麼想,我是為自己的良心辯解,不想以後再聽《癡心小妹》時愧疚難當,我想,如果我夠強大,我願意讓所有人都脫離苦難,這隻能是幻想,佛祖也沒有做到,我隻能先保障自己。很想做一個好人,做一個誠實、有良心的人,我也曾是那樣的一個人,可是我是那樣的人的時候,我衣不禦寒、食不裹腹,活得不如一條狗,生活啊,你讓我不得不戴著麵具,虛偽的繼續活下去。
梁鳳書為了緩解悲壯的氣氛,故意問道:“李木,你有女朋友嗎?”
“沒有,誰看得上我啊?”
“李木,你形象不錯的,相信我,真的不錯,就是瘦了些,一定有很多姑娘喜歡你這樣的人,你現在雖然艱苦些,隻要不好逸惡勞,總有出頭之日,找個女朋友吧,像我和麥子一樣,風雨同舟,生活才沒那麼苦。”
“看吧,要是有人愛我,我肯定愛她,哎,誰知道呢。”
我故意輕鬆的笑說道:“李木,你本是我大哥,你這個年紀,早該有女朋友了,我給你算過,你一生遇貴人,生活無憂,多些波折,必然風雨之後見陽光,相信我,不是為了安慰你,我算得極準的。”
“你現在還算命啊?”
“當然了,學了那麼些年,想丟都丟不掉,多個財路總是好的。李木你一定要好好混,人常常是看不到出路,混著混著路就有了,我睡大街時,每天喝自來水,怎麼也想不到能被我的女菩薩解救出苦海的,人生就是這麼玄妙,以後會怎麼樣,誰也不知道,就是我這個算命的,也曾以為自己會永遠流浪,真的,那個時刻特別絕望,你應該明白的,我們都絕望過,我現在好一些了,你也會好起來,早晚的事。”
李木現在正處於我當初看不到希望的時候,他或許不能理解我的話,就像我當初絕望的時候,如果別人給我說這個話,我也不會明白,甚至會想:早晚,是多早?是多晚?眼前很重要,眼前過不去,就沒有以後。
果然,李木依然唉聲歎氣:“但願吧,我什麼也不想,有吃有住最重要,其它的再說。我能想到你出來時的艱難,麥子,你是十六歲多出來的吧?你比我堅強啊,肯定受了不少苦,你知道嗎?先前在電話中,我故意給媽說現在過得很好,是怕她擔心,但我能從媽的語氣中聽出來,她知道我可能在騙她,很奇怪,媽不認識幾個字,好像什麼都知道似的。她還說,讓你有空打電話回去,她說對不起你,讓你那麼小就出門闖蕩,哎,媽也不容易,沒什麼好怪她的,她的偉大猶如我們的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