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文光戶部出身,不像禦史出身的錢邦芑那樣,將對方拉著重新落座,然後拱手道:“楊大人,你不要見怪,錢大人就是這個脾氣,你說,你有什麼想法?”
楊磊尷尬的笑了笑,搖頭道:“三位大人,如果過去李自成、張獻忠是肘腋之患,那麼現在李自成、張獻忠已經不足為道。
正如剛才本官所言,如今局勢比起南宋初年猶有不及,在南宋初年,嶽武穆、韓世忠、吳階諸位中興名將浴血苦戰,終於擋住金人進攻。
朝廷諸公那位可以做嶽武穆、那位可以做韓世忠千古留名在下不知道,但本官定以嶽武穆、吳武安(吳階字晉,武安是死後諡號)自勉,率領蜀人守住西川之地,不叫後金進入我四川半步。”
三人轉憂為喜,錢邦芑拱手道:“大人,我等當然當以前朝忠烈之士自勉,大人願意做嶽武穆、吳武安,我等怎麼會反對,我等必然鼎力支持啊。”
範文光也拱手稱讚道:“大人,老夫也是川人,吳階吳武安抗金偉業,我等蜀人當然知道。雖然史書說中興四將為嶽飛嶽武穆、韓世忠、張俊、劉光世等人,但我蜀人當知道吳階戰功雖然不及嶽武穆,但比起韓世忠不遑多讓,更不論張俊、劉光世諸人亦。
大人想做吳武安,我等深知亦,我等當竭盡全能,定然不讓後金進入四川半步。”
趙司炫眼睛眨了眨,笑道:下官雖非蜀人,但在四川為官多年,對吳武安也頗為敬仰。但大人要做嶽武穆、吳武安,必然要有穩固後方啊,必然要從地方募兵,必然要從地方征收糧食啊。
現在張獻忠流寇四川,禍亂百姓,大人當與朝廷各路大軍共同驅逐流寇,然後再奏明天子,率領大軍收複漢中,如此成就吳武安之事業啊。”
楊磊點了點頭,笑道:“三位大人所說都是正途,但事急從權,如何將驅逐流寇,如何將後金擋在四川之外,我等將來從長再議吧。”
三人對視一眼,麵露不快,這個楊磊雖然看起來年輕氣盛,但明顯心中早有主意,在意見不合的時候常常如此,大家也拿他沒有辦法。
大家說什麼的都有,有人不以為然,蠻清雖然殘暴,但自古以來多次出現南北分治,大家還是自信滿滿的,有的更是彈冠相慶,到如今為禍大順軍這支流寇看來已經平定了,大順軍逼死崇禎帝尚且如此,那麼張獻忠離覆滅也不遠了啊。
據成都,大軍後路都有被偷襲的危險,在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出兵漢中呢?”
範文光想了想,點頭道:“是啊,我們大家何曾沒有年少輕狂過?找機會勸勸,隻要可行,大人是會聽從的。”
三人沉默不語,雖然嘴巴這樣說,但知道要想讓楊磊改變注意,必然難上加難。
而此時,坐在案幾後麵,楊磊也陷入一片沉思,本想借機告訴大家現在最凶暴的敵人是蠻清,是後金,而不是李自成、張獻忠,現在要保存漢人元氣,最好建立抗清統一戰線。
但聽話聽音,看三人種種表現,大概會反對自己的抗清統一戰線的。
除此之外,楊磊暗地感覺頗為奇怪,前世都說張獻忠屠川,但自去年開始張獻忠入川近一年以來,大西軍軍紀頗嚴,除了在重慶因為擔心放走的俘虜重新投靠大明而被砍斷右臂之外,除了剿滅灌縣數萬蜀王宗親之外,除了狠狠打擊那些敢於反抗的大明官僚之外,沒有什麼過火的舉動?
除此之外,大西軍還頗為可愛,比如對俘虜的讀書人,那幫大老粗居然裝成斯文人口口聲聲大罵大明的不是,希望這些讀書人能夠改弦易轍,能夠忠於大西政權。
但很多讀書人就是死腦筋,有的更是率部反抗,麵對這種敵對勢力,大西政權采取暴力手段,這無論如何還是可以理解的。
通過這近一年的觀察,至少在大西政權建立之初,大西政權還不算殘暴。
雖然現在大西政權正將各地大戶豪強讀書人遷往成都,大概就是為了就近控製這些反對勢力而已。
雖然從三月開始,各地流傳大西政權殘暴對待再起義的民眾,但大概是大西政權準備以革命的暴力手段對付大明勢力的反補而已。
難道造成四川全省數百萬人滅絕慘劇的罪魁禍首不是大西政權,不是張獻忠?那麼這罪魁禍首又是誰呢?是龍文光、趙佳偉扒開都江堰,是蠻清,是姚黃,是張獻忠,還是明軍?
自己要如何做,才能避免四川人被滅絕的慘劇將重新上演?
還有,看錢邦芑的反應,大概已經猜到自己鼓吹抗清統一戰線,自己如何將他不動聲色的支走,或者讓其陷入具體事務之中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