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緩緩地將自己拖地的裙擺給挽起,伸手將鞋子一隻一隻地脫下來。果然腳跟處,都已經被磨的出了血。
這樣遠的距離,這樣高的鞋跟,沒有崴到腳不能走路,已經是很幸運的事情了。
雙腳才剛剛落到冰涼的地麵上,突然聽見一聲焦急的大喊聲,“曼曼不要!”
在她轉身循聲望去的同時,瞬間被猛然而來的一股力量給拉住,下一刻便重重地裝進了一個堅實的懷裏。
沈君澤幾乎是狂奔而來,昏暗燈光下的一張臉因為緊張而泛蒼白的顏色。他竭力壓抑住自己激烈的喘息聲,“你在做什麼,你是瘋了嗎?!”
她今天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人,整個婚禮到晚宴的過程都沒有見到過他,這才一見麵,沈君澤就這樣大脾氣地凶她,心頭實在是有些不太痛快,可是片刻之後還是明白了。
沈君澤是以為她要跳湖,他以為她因為婚禮上的事情而想不開,輕生。
不知為什麼,遲曼曼隻覺得有些好笑,也有些諷刺。她孤身一人走過二十來年的光景,見慣了人世間的人情冷暖,飽受了各種各樣的打擊嫌棄,從來想的是怎樣應該如何努力再努力,小心再小心,才可以更好的生存下去。從來沒有過因為什麼挫折,而想過應該去死。現下,她難道會因為和允肖杭在婚禮上發生的這點事情,就去尋死嗎?
不,她才不會。
她不願意,也不甘心。
雖然今天的事情對她來說一個莫大的羞辱,也是一個莫大的挫折,但是比起她從前所經曆的那些磨難,她還是覺得這並不是什麼值得上升到生死之間的事情,隻不過,是讓她愧疚,讓她覺得愧對了允肖杭……
“謝謝你,沈君澤。”她輕輕從他的懷裏掙脫開,神色是清冷疏離的模樣,垂著頭不願意看他,“謝謝你來救我,但是我不會想不開的。”
沈君澤愣了愣,好似鬆了一口氣,卻又有些依舊不敢相信,他緊張地看著她,“那……我們去那邊坐著,好不好?”他指著不遠處的休息區,那裏有長椅可以供人休息。
休息區的位置相對有些隱秘,剛好可以不至於讓太多的人看見她還穿著盛裝禮服的卻滿是狼狽的模樣。遲曼曼點點頭,轉身就要走過去。
“等等!”沈君澤叫住她,目光落在她扔在一旁的鞋上,又看著她被長裙蓋住的腳。突然上前走了一步,才剛剛伸出雙手,遲曼曼突然猛地朝後讓了一步。
沈君澤的意思她明白,是見她光著腳又磨出了血,想要直接將她給抱過去。可是她腦海裏首先閃過的是今天一早,允肖杭將她從酒店裏給抱出來的場景。
他說,“今天的事情還有很多,還是保存點體力。”
這一天下來,她確實是有些精疲力竭,這一路的奔跑,也讓她雙腿發軟渾身無力。可是在她的意識裏,即便是這樣,也應該是由允肖杭將她給抱著回去,而不是沈君澤。
沈君澤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幾秒鍾,猶豫了一下,又緩緩地收了回去。
“這一路多是鵝卵石路,你這樣光腳走過去,也不是個事。”他沉著臉想了想,突然彎下腰來,將她的鞋子拿起來看了看,然後將鞋跟朝欄杆旁的縫隙中一卡,猛地用力一掰,遲曼曼聽清脆的“哢嚓!”聲,高跟鞋的鞋跟斷了。
沈君澤接著又拿起一隻,再次塞進了縫隙中,然後用力掰了起來。
遲曼曼看著他背對著她的背影,不知為什麼,竟然想起了她與允肖杭在君臨大廈的陽台上那一次。
她的高跟鞋跟卡在了隔斷的縫隙裏,走不得,留不得,還一不留神,栽進了允肖杭的懷抱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