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慕,你懂嗎?我最討厭受製於人了,所以你不會怪我吧?我走了,真的是不能來看你了,所以,告訴我,你不怪我。”
“不怪。”齊慕不知道為什麼到了現在自己竟然還能笑起來。周泠借自己之手把持朝政,卻將他挑斷手筋腳筋,毀掉奇經八脈弄成廢人一個,整日以藥續命,但是周泠希望自己不去怪他?那便不怪吧。何況,他也沒有去怪的資格。
齊慕闔上眼,再次睜開時一片平靜,“泠,你,咳咳,怎麼出城?”
“怎麼咳得那麼厲害,我會心疼的。”周泠的手撫摸在齊慕的臉頰上,滿滿的都是愛惜之色,“你真的不怪我嗎?那你不要為我擔心,即便我不能逃出去,你也要好好的,不要為我傷心。”
“泠!”齊慕再次呼喚,身邊已經沒有了人,周泠走了。
他是能逃出去的,齊慕知道,但是周泠說他不能,那就是想要自己幫忙吧。周泠問他怪不怪他,就是周泠自己果然依約放下,那麼,他真的連他的恨都留不下了。
“若是陳王薨了,城門會打開吧。若是陳王薨了,泠就得救了。若是我,我死了,泠就欠下我人情,他就不會忘記我了,泠不會忘記我了,不會忘記……”
齊慕的目光漸漸黯淡下去,他不知怎麼弄的,左手腕已經斷了手腳筋,他竟然還能運氣自爆血管,殷虹的血液流淌不止,帶走他的生命之光,聲音漸漸輕下來,齊慕終於合上眼,無悔。
出了陳王府,轉入胡同,藍衣錦帶男子正在出神,使得他如江南煙雨朦朧般不真切的眸子一時濃黑而不見底。周泠走過去放下掩麵的兜帽,含笑看他,“瀟,你是真的打算和我亡命天涯了嗎?竟然沒有讓那個丫頭一起跟著,怎麼,擔心她吃不住這苦?”
吳瀟回神,冷冷的看他一眼,“為什麼來陳王府?難道你覺得把他弄成那樣還不解恨,非要再殺死他嗎?”
“瀟是這麼看我的?”周泠捂著心口後退兩步,滿眼的受傷神色,“瀟,你,你打算拋棄我了嗎?你不要我了嗎?”
如果是初次見麵或者不了解周泠的人或許真的會心疼會後悔會懊惱怎麼傷害了這樣的一位美人兒,畢竟周泠的眼睛了被懷疑的屈辱,傷心,害怕都表現的淋漓盡致。
但是吳瀟太了解周泠了,曾經被某人拉著說去私奔,然後吳瀟被周泠帶去了一家餛飩小店吃了頓飯,吳瀟人生當中第一次離經叛道就這樣宣告結束。
“……沒有。”吳瀟撇開頭,完全不忍直視,如果被盛月的文武百官看到這樣的周泠,絕對會仰天長嘯,盛月不亡真是老天厚待!
“哈哈哈,瀟你剛剛表情好可愛的,還是瀟了解我啊,我真的是來殺他的。”周泠從袖中掏出一柄匕首出來,眼睛盯著匕首露出癡迷而又憤恨怨毒的神色,“瀟,你知道嗎?我用這樣,一刀,兩刀,三刀!我把他殺了!瀟,你為我高興嗎?”周泠將視線從匕首上移開,直直盯著吳瀟,“瀟,你為我高興對不對?笑啊,笑一笑。”
吳瀟被周泠的樣子嚇到了,他根本無法笑得出,想了想伸手放在周泠的頭頂上,“泠,我們走吧。”
“……噗哧——哈哈哈,瀟,你,你把我當小孩子了。”周泠僵了僵立即撲進吳瀟懷裏,雙手環著吳瀟的腰,“瀟,唔,瀟大哥?瀟義父?你希望我怎麼稱呼你?”
“……我姓吳。”吳瀟知道自己剛剛又被騙了,卻感覺輕鬆不少,隻是心裏仍舊掛念著一個事情,“泠,不要鬧,告訴我,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來和他道別。”周泠笑,“這個答案瀟滿意吧。”
“自此天高路遠,你與他再無瓜葛,道別也應該,走吧。”
“不是天高地遠,而是陰陽兩隔。”周泠收斂了做戲的表演,神色平靜得完全不像是人,“他現在應該已經,是個死人了。陳王薨,至少出殯之日城門會打開,那個時候我會隨著出城的。”
“那個時候?”吳瀟倒吸一口涼氣,已經有了怒色,“泠,不要胡鬧了,和我一起走。”
“城門已經封鎖,我們兩個強行出城容易,但是你的身份如果立即暴露,你的家人怎麼辦?”周泠想起吳瀟的那些家人臉色難看,他不明白為什麼吳瀟還願意護著那些人,但是他願意為了吳瀟忍一忍。那是他未能體驗過的親情,如果吳瀟珍重那份感情,周泠也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