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元軍士兵看看方炎,又看看安吉斯,再次覺得自己像是個沒有知覺的動物,安吉斯的血液馬上凍結了下來,喃喃自語地說道:“你為什麼不殺我?為什麼不抓我?”
方炎冷冷地說道:“殺你?抓你?有這個必要嗎?”
安吉斯鼓起勇氣,硬著頭皮說道:“我要見趙信,我要知道是怎麼回事!”
方炎依然是不緊不慢地說道:“要見我家大帥,那就跟來吧!”
說著,撥轉馬頭而去。
安吉斯遲疑了片刻,終於還是跟著方炎去了。
方炎騎馬走在前麵,安吉斯就像是馬夫一樣跟在後麵,亦步亦趨,忠實無比,一直回到莽山林外的戰場,安吉斯才看到了趙信。
與衝鋒陷陣時鋒銳無雙的趙信不同,戰在安吉斯麵前的趙信卻是透著一股文靜,不帶絲毫的火氣。
趙信正在和一眾俘虜說話,聲音聽起來也非常的溫和,與安吉斯印象中的趙信完全判若兩樣,如果不是方炎將他帶到這裏來,他甚至不會相信眼前這個人就是趙信。
趙信看看方炎,又看看安吉斯,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麼回事?不是讓你放他回去嗎?”
方炎訕訕地回道:“他想要知道其中的緣由。”
趙信轉頭看著安吉斯,似乎覺得他有些奇怪,安吉斯一路上想好了無數的說辭,想著見到了趙信以後,如何開口才是最得體的,既可以保住自己的性命,又不失做人的尊嚴。
安吉斯甚至天真地想過,如果真的見到趙信,一定要表現出不折不撓的氣勢來,不要讓趙信看輕了自己。
可是,真正看到了趙信以後,原來的說辭全部都消失了,所有的動作也都停頓了,他好像一個從來沒有見過世麵的孩童一樣,手足無措地站在那裏,良久才喃喃自語的說道:“我...我....我...”
趙信漫不經心地說道:“我放你走,你走吧!”
安吉斯抬起頭來,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話來。
趙信再次平靜地說道:“你是孛羅帖木兒的‘心腹大將’,理應待在他的身邊,現在,你從哪裏來就回到哪裏去吧,或許不久之後,我們還會以同樣的方式見麵!”
安吉斯欲言又止,話到了嘴邊,卻又說不出來了,他看到了趙信的目光,在趙信眼中,他看到的不是仁慈,不是敵視,而是憐憫,是蔑視。
深深的憐憫,深深的蔑視!!!
在這一刻,安吉斯終於知道,為什麼趙信沒有殺自己,還要放自己走,實在是因為,自己根本不配做他的對手,是的,以他的資格,根本沒有機會成為趙家軍的對手。
這種蔑視深深地刺痛了安吉斯的內心,可是激出來的,卻不是羞恥和憤怒,而是酸澀和無奈,作為他的對手,趙家軍實在是太強了,難怪遼陽行省那麼快就在趙家軍的刀鋒下淪陷。
勝利者有勝利者的驕傲,這就是趙信可以坐在馬背上俯視自己,而自己卻不得不仰頭看著他。
盡管內心裏有很多的不忿,可是安吉斯作為一個卑微的戰敗者,又有什麼資格說三道四呢?
對於現在的安吉斯來說,現在最緊要的就是要將蘇赫達斯、圖門巴蒂這兩個人作為替罪羊,送到孛羅帖木兒的麵前,以求得他赦免自己的罪過。
安吉斯自認為能力還算不錯,對自己的小命更加珍惜,隻要有生存的機會,那是絕對要抓住的,將失敗的責任推在趙家軍的身上,顯然是不可能的。
孛羅帖木兒雖然痛恨紅巾軍【趙家軍】,可最讓孛羅帖木兒難以忍受的就是麾下部屬的不合,所以,必須得從元軍的內部想辦法。
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安吉斯就找到了兵敗的理由:這一切都是因為蘇赫達斯、圖門巴蒂等軍頭不聽調度,不聽指揮造成的,所有的責任,都應該由這些人來承擔。
方炎厭惡地看著安吉斯,冷冷地說道:“怎麼?還不想走?”
安吉斯急忙轉身而去。
一旁的邱智看著安吉斯的背影,有些擔心地問道:“大帥,你不怕放虎歸山嗎?”
趙信淡然地回道:“你覺得它是老虎嗎?”
邱智搖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