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旋點了點頭,這從未謀麵的中年男子似乎多了幾分親切和藹之意。
這一路郭旋都沉默著,他生怕自己說錯一句話,中年男子收回了入試令。
中年男子也默默不語。
軒轅城繁盛而威嚴,這地處雲深大陸東北部巍峨九重山上的修仙門派,此刻已到了初秋,殿宇樓閣在秋高氣爽中更加宏偉,穿過了不知多少重院,走過了不知多少大道長階,路過之人均和氣的打招呼,中年男子卻隻是點頭含笑算作回答,終於來到了山門前。
那“軒轅城”三個大字提筆在器宇軒昂的山門上,筆勢猶如滔滔黃河綿延不絕,但筆鋒卻似巍峨高山莊嚴肅穆,恍若那沒畫眼睛的巨龍,似乎輕輕點上一筆,就要地動山搖,飛上九重天去。
往下望去,便是幾十步一台的石砌台階,山下渺小處,可見幾處手掌大小庭院,隱隱有炊煙懸在上麵,中年男子負身麵向山門大字,山風徐徐吹來,他衣襟獵獵作響,長身而立,說不出的瀟灑飄逸。
良久,中年男子才道:“下麵就是你要去的地方了。”
郭旋有些不舍,中年男子忽然袍子一展,伸出一隻手到郭旋麵前,郭旋看去,安靜躺在掌心的,是那隻熟悉不過的彈弓,剛伸手去拿,中年男子卻收了回去,道:“照理說凡入我軒轅城者,一律不許自帶武器,但這小玩意想必是你父親留給你的唯一遺物,雖說是小玩意,但萬不可用來傷人,留個念想吧。”
郭旋看著那熟悉的彈弓,眼前仿佛飄過了彈弓相關的場景,眼裏不知是笑還是淚,若是笑,卻比哭還難看,郭旋喉結動了動,緊緊抓住那彈弓,手背上青筋暴起,卻是在顫動著,說出了他今天第二句話,也許是早就想問卻遲遲不敢問的一個問題,道:“我爹呢?”
中年男子聽到詢問,似乎也有些終於還是要問到此事的意味,看向那滿眼期待的郭旋,嘴唇動了動,還是說了出來:“我們的人找到你的時候,你爹的屍體還在,但把你搬上車後,遭到了孢子的圍攻,戰場結束後,你爹的屍體不見了,也許已經。。”
似乎心裏明明知道答案,從別人口裏聽到的時候,還是猛地身子一震,臉色變得蒼白,再抬眼看眼前的人,難道還會說謊嗎?
良久,郭旋都站在那裏,腦袋裏一片空白,最後卻是猛地甩了甩頭,把那彈弓收到了懷裏,餘光掃過,那中年男子一直默默等候,郭旋想:要不是這個人,現在自己在哪裏呢?
“那大叔,你是誰?”
“以後你入了軒轅城門下,自然知道我是誰,若是沒有拜入,知道了也沒什麼用處,到了那時候,就當我從來沒有出現過吧。”
就這樣,郭旋跟著這個中年男子往山下的宅院踏階而下,雙腿走累了,卻還得走下去,要是那至親之人尚未離去,肯定能體諒到他的苦累,問上一句。
想到這裏,便覺日後漫長的日子都要自己去獨自麵對了,凜冽吹來的山風撲打在臉上,更是荒涼,直到了最後一級台階,那中年男子忽然停下,道:“這是軒轅城的規矩,除了本門極個別人外,外人及其他弟子都必須親自上山下山,山梯雖長,一來為了彰顯威嚴,二來為了鍛煉本門弟子心性,今天既然領你下來,那就順便說給你聽聽,就是入試弟子庭院了,你亮出入試令去,自然有人會安排。”
那中年男子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嘴微張了半天,說道:“一會兒你要是撞見了一個眼睛很亮的女人,千萬不要一言不語,惹得她生氣。”
“去吧!”
郭旋點點頭,走下台階,往庭院走去,走到半路,下意識地回頭望了一眼,隻見那中年男子祭起一柄紅淚般的長劍,縱身躍上,長袍在風中颯颯作響,他雙手做了訣,長劍應訣而起,“嗖”的一聲,往山門飛馳而去,到了山門卻不落下,反而朝軒轅城深處疾馳而去,這一縱一馳不過一息之間,當真令人目眩神疑。
他就是剛才口中所言的那個極個別人嗎?
郭旋抬頭看了一眼那高高在上已經不怎麼清晰的城門,卻覺得上書的“軒轅城”三字,愈發清晰起來。
那究竟是怎樣神聖的所在啊!
比之逍遙門,過之而無不及!如果這樣的話,留下來,總有一天能為父母報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