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杯與畢業季
個人問題
作者:蔣霖
4年前的世界杯,正值畢業,是我第一次認真關注這場足球盛宴,或許是因為即將離開溫情脈脈的校園,每個人都似乎更加珍惜這最後的狂歡。2010年6月那些濕熱躁動的夜晚,隨著開場哨一聲吹響,每個宿舍的電腦裏準點傳出嗚嗚祖拉的轟鳴,頓時有置身南非的現場感,每部電腦都被充分利用,閃爍的屏幕後是五六雙專注的眼睛。因為信號不同步,失落的歎息聲與興奮的歡呼聲此起彼伏,常常是隔壁已經為進球狼嚎半分鍾,這邊才目睹精彩的破門,我們像反應遲鈍的孩子,雖然快樂延遲到來,卻絲毫不減它的簡單純粹,於是又是一陣激情的呼嘯與尖叫。
晚上忙看球,白天忙畢業。當時夢寐以求去報社當一名記者,可惜我們學校既不是“985”也不是“211”,簡曆投了不少,卻連當地報社的麵試機會也沒撈到。找工作屢屢受挫,隻能在世界杯中尋求慰藉。第一場是西班牙對瑞士,鬥牛士們占盡優勢,可就是得勢不得分,最後反被瑞士防守反擊進了一球並最終小勝。西班牙是奪冠大熱門,卻出師不利,讓人唏噓。瑞士蕞爾小邦,卻是那屆世界杯唯一擊敗冠軍的球隊。看著希斯菲爾德賽後淡定離場卻難掩內心的喜悅,於是勉勵自己說,“屌絲”也會有春天,努力吧。
我們要看球,更要想辦法在這座城市活下去。這座城市以其美麗的海濱和工資低消費高、居大不易而聞名。無奈之下,隻好合租,我和三個同學住進了一個臥室,臥室很大,有四個床位,上下鋪排列,由於是部隊大院的房子,水電費全免,所以價錢十分合算。幫我搬家的哥們兒笑著說,你們這是把大學宿舍搬到外麵來了。
新住處是套四的房子,每個單間都和我們的臥室一樣被裝修成了學生公寓,所以住下了十多個人,幾乎全是剛畢業的學生,有男有女,十分熱鬧,有人忙著工作,有人準備考研,還有的是利用假期短暫兼職。客廳有電視,於是大家一邊打牌一邊看新版紅樓,兩不耽誤,到了22點鍾,球賽馬上要開始了,女生主動把電視讓給男生,於是一邊打牌一邊看球。這時門開了,一個陌生的漂亮姑娘突然出現在我們麵前,我們還納悶走錯門了吧,誰知姑娘羞澀地笑笑,拔出鑰匙就進門了——原來都是同一屋簷下,之前怎麼沒見過呢?
當時有三種選擇,一是留下來繼續找工作,二是重新準備考研,三是回老家求親告友。我本是隨遇而安的人,既然手頭還有錢,就沒有必要提前做出決定。這時一起住的哥們兒收到了一家企業的麵試通知,於是拉著我一起去。到了之後才知道是一家國企,要為自己的下屬企業招人,上午麵試加筆試,中午管飯,土豆腱子肉,還有排骨,下午接著麵試。很多人以為要去鄉下的廠區,所以提前打了退堂鼓。我覺得夥食不錯,便覺得有了堅持的理由。在回住處的路上,我接到麵試領導的電話,我被留在總部了!這是我臨近畢業半年來最開心的一件事,以至於在公交車上險些高興得跳起來。
不管怎麼說,終於有了像樣的著落,周圍的非議被暫時彈壓下去。公司管吃管住,剛入職也沒什麼具體工作,除了去海邊跑步鍛煉,還有漂亮的姑娘邀我同去廣場學跳舞,日子過得優哉遊哉。世界杯決賽的時候,我和剛熟識的同事一起摸黑溜到辦公室看球,那是我看的第一個世界杯決賽,荷蘭人企圖用凶狠的犯規打亂鬥牛士行雲流水的傳接配合,比賽一度沉悶膠著,小白打入絕殺進球的時候,我小小興奮了一下。西班牙是那屆世界杯我最看好、最支持的球隊,他們最終奪冠,而我也如願找了份工作,沒理由不高興。
世界杯結束了,畢業的驪歌也已經唱完,新的生活馬上就要展開,我穿上了正裝和皮鞋,不知不覺間,“沸騰的大油鍋裏,青春轉瞬就將變成一根老油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