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覺沉默著沒有吭聲,皇上看他這個樣子,心裏也是一陣的不舍,輕撫他的手道:“覺兒,以後你就是皇帝了,一國之君,權術、謀術,你自小也是懂的,隻是你一直不喜歡,可是高處不勝寒,皇帝就注定了一輩子寂寞,一輩子不能有情。我也是從皇子過來的,我理解你的心,父親年少時也曾輕狂過,也曾愛過人,可是最後卻害了許許多的人,皇帝最不需要的就是私情、善良。你記著了。”
寧覺看著自己的父親,孱弱的身體,灰敗的臉色,擔憂而又期盼的雙眼,胸膛急速的起伏著,他知道,父親是在拚著最後的力,最後的精神來提點,他輕輕的點了點頭。縱使他不願,縱使他不想,可是麵對著已經快要走到終點的父親,麵對著一個已然破敗不堪的家園,他終究做不到袖手旁觀。心,如同被撕裂般的痛,他知道他的這一點頭,將意味著從此將那個聰慧而又脆弱的女子真正的趕出了自己的世界,可是他,也隻能這樣了。
寧覺輕輕的握著自己父親的手,皇上交待了最後的心事,將藏在身上的傳位召書遞給了寧覺,心情一下子放鬆了許多,無盡的疲勞還有痛楚不由的全都湧了上來,漸漸的陷入了昏迷。寧覺眼睜睜的看著卻無能為力,淚自眼中落了下來,記憶中父皇雖然威嚴而又慈祥,可是卻鮮少有過情緒激動的時候,他總是很平靜,對後宮的每個妃子也都是一樣的,對他的母親也是一樣,就連母親為了救他而去世,他也隻是傷心的流了淚而已,沒過兩天便又成了那個他所熟悉的父皇。他一直以為父親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可是有一年,他不小心去到宮裏的偏殿,一個小小的梅院時,卻發現,他的父皇,對著一顆長的歪歪斜斜的梅樹落淚,父皇是那麼的傷心,那麼的無奈,也是那麼的寂寞,口中輕輕的喚著惜兒,眼裏是從未展現過的濃烈的化不開的深情。那一刻起他才知道父親也有情,隻是他的情都給了另外一個人,一個記憶之中柔婉美好的女子,他也明白了,為什麼父皇會定下他的親事,而且就算那個他未來的妻子已經成為了人人口中的癡兒,父皇也沒有另為他指婚,他為他的母親憤怒過,可是當他看到那個小小的躺在床上的無辜的孩子時,所有的氣憤都消失了,她,何其無辜,她,又何其的脆弱。然後,他理解了他的父親,父親的痛苦也許比誰都深,因為冷王與冷王妃的深情,連幼時的他亦記憶深刻。可是腦海中卻不經意的刻下了那個小人兒的樣子。
他沒想到的是,當若幹年後,那個小小的人兒巧笑倩兮的亭亭玉立於院中與漫天的飛鷹玩鬧時,他的一顆心居然不受控製的開始騷動了起來,他幾乎是迫不及待的答應了父皇那自作主張的婚事。連他自己都感到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