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氏走上前來,一邊伺候張繼整理披掛,一邊疑惑道:“這場大火從從泊子那邊燒將起來,顯然是賊人算準了時機,從水上夜襲我軍營寨,這卻是我始料未及的,附近州縣的船隻都被高太尉派人征調了用來運送糧草輜重,賊人從哪裏弄得這許多船隻?”
張繼跌足歎道道:“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娘子就不要想這些不切實際的事情了,還是快快隨我逃命去吧。”張繼說完,不由分說,拽了賈氏的衣袖,喚起自己的親兵,便向營外疾走。
張繼夫婦走不數步,隻見迎麵來了一隊人馬,有百餘人之多,不禁唬得心膽俱落,待看清兩人後,卻是苟桓和真祥麟率人前來,張繼方才定下神來。
苟桓高叫道:“總管,營寨已被賊人攻破,末將救駕來遲,尚祁恕罪!”
張繼此時將苟桓等人當作了救命稻草,哪裏還會責怪他們,迫不及待道:“兩位亂軍之中還能想到本總管,足見你們對我忠心耿耿,我豈會怪你們。閑話少說,你們快快護送我和夫人離開此地,日後定然少不了你們的好處。”
苟桓和真祥麟聞言大喜,當即扶了張繼上馬,賈氏一介女流,卻是不會乘馬,待要找馬車時,如此亂軍之中,又何從找起,張繼等人登時急得手足無措。就在這時,隻聽不遠處響起陣陣喊殺之聲,卻是林衝帶人直奔張繼中軍大帳殺了過來,阮氏三雄也帶領部分水軍合圍了過來。眾人聽得周邊連珠價叫道:“莫要走了張繼,抓住張繼,賞錢百貫,軍升一級。”
看看賊人就要殺到跟前,眾人愈發焦急,苟桓催促道:“如今事急從權,不若有末將帶了夫人同行,還請總管速下決斷。”苟桓本想建議張繼帶上賈氏,但轉念一想,若是兩人同乘一騎,馬速自然要慢上許多,定然會被賊人騎兵追上,他能想得到,張繼如何想不到這一層,既然張繼不主動開口與夫人同乘一騎,苟桓隻好提議由他帶上賈氏逃命。
賈氏聽得此話,不禁臉色微紅,抬眼看向張繼,卻見張繼低下了頭去,顯然是默許了苟桓的提議。賈氏何其聰慧之人,瞬間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當即麵如死灰,心中思忖道:我與張繼做了這麼多年的夫妻,往日裏恩愛甚篤,今日方才方才看清他的真麵目,他若是肯主動開口帶我逃命,也不枉了這麼多年的夫妻之情,我便是死了也甘之如飴,沒想到他竟然如此涼薄,生怕我成了他的累贅,卻還不及一個外人,人都說‘夫妻本是同命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此話果然不假。
賈氏想到這裏,最後看了張繼一眼,仿似在看一個陌生人般,忽見她從衣袖之中抽出一柄短刀,放在脖子上,冷冷地道:“張繼,原本我已經想好了,今晚我就是死了,也不願被賊人捉住受辱,沒想到你竟然不顧念這麼多年的夫妻之情,要扔下我獨自逃命,也罷,我就成全了你。”賈氏說著,便用短刀在自己脖子上一抹,眾人隻見血花飛濺,賈氏仿似一朵淒豔的斷腸花,就此香消玉殞。
“不要!”張繼看到夫人在他麵前自剄,不禁哀傷欲絕,再想到夫人死前對他說的話,更是無地自容。
此時,林衝距離他們隻有一箭之地,火光中遠遠看到張繼等人,當即大喝一聲道:“張繼,納命來吧!”說完,一馬當先直奔張繼等人衝了過來。
苟桓和真祥麟顧不得許多,向張繼吆喝一聲,掉頭就逃。事到如今,還是自己的小命重要,張繼狠狠心,拋下賈氏的屍體不管,策馬隨苟桓等人逃命。
林衝衝到近前,驀然間看到一名婦人倒在血泊之中,心中吃了一驚,顧不得追趕張繼,下馬疾步走到婦人跟前,一探鼻息才知已經死去,但地上那灘血液還是溫熱的,顯是死去不久。林衝命人押來一名官軍俘虜,讓他辨認之後,才知道她便是張繼的夫人賈氏。
林衝心中越發驚疑不定,方才張繼明明在這裏,她為什麼不跟著張繼逃命,卻自戕於此地?林衝從賈氏手中緊握的短刀已可大致斷定,賈氏乃是自殺身亡,莫非張繼夫婦之間有什麼矛盾不成,一時間疑竇叢叢,理不出個頭緒來。既然想不明白,林衝索性將此事放開,命人將賈氏好生收殮。繼續指揮兵馬清繳官軍營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