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張家山那韻那味(2 / 2)

(三)

行過會唱歌的條石,石徑斜上,舉目所見,滿眼都是殘牆斷壁,這一片廢墟庭院,令人心中生出許多的痛。我嘴裏不斷叨念著:“哎,這祖居之所,怎會如此任其傾倒?”

那高高的門庭,青藤縈繞,石臼橫臥,庭院內青草靡靡,無以踏足。那閣樓之上的木箱子還泛著初嫁的漆紅,如今卻破落地任其暴露室外。

小楊尋得一戶阿婆家,去年今日此門中,年邁阿婆瞧一眾年輕人擁入村來,歡喜地搬出條凳,讓大家休息喝水講大道。而今路過,隻見阿公一人獨倚木門,小楊大聲相問阿婆可好?阿公淡淡一笑,今年初春阿婆已“回家”老去了。

我入得阿公廚間討得一口水喝,齒間留香,得知那茶水之中竟是摻入了一味從後山采摘而來的樹葉。山中何事?鬆花釀酒,秋水煎茶,茅齋陋巷,雨醉雲醒。

行一段曲徑,黛磚殘留,花窗依舊,遙想昔年,炊煙嫋嫋,雞犬山田,這張家山也數得上黃壇一大村,算來也有二百餘戶人家。我請肩負枯枝而來的老人稍息一邊,想細聽一下這張家山的前世今生。

老人娓娓道來,這張家山想來也有五百餘年曆史,落戶拓地以張姓為始,故名張家山,而今曆經變遷,卻以王姓與麻姓子孫得以在此繁衍。

殘垣門首的一口古井,條石圍成,水清依然,見證著張家山的世代滄桑。老人說這井與村幾近同齡,曾是釀酒佳液。而今久未清理,井底積物可見,井口蛛絲布網。

我蹲坐井側,歎息之餘,目光所極,秋和氣爽,雖是殘垣頹壁,然青藤繞柱,這一抹綠意,沿著窗台一直延伸到過去,如同一冊古書,印著淺淡斑駁的碎影,也別有一番複古情調。

心隨景轉,伴著遐想和豁然,遂開心留影,那灰牆、綠葉,襯著一點紅衣,嫣紅著張家山那往事的煙絮。“野村荒草蓬,石徑久人空,何故入秋畫?飄來一點紅。”竟也靈動傳神,韻味無窮。

(四)

出得張家山莓苔石徑,滄桑流轉,秋波光影,氣爽節和。眼前稻穗由青轉黃,秋色漸現。我們仿佛從上個年代回到了現實之中。

小楊驅車先去山腳等候,我們三人沿山間小徑徒步而下。轉過村前紅牆小廟,一棵枝茂葉盛的古樟獨立嶺巔。

倚樟觀景,但見山川明淨,風澤清曠。“山中何所有,嶺上多白雲。隻可自怡悅,不堪持贈君。”妙意境,美還真。天涯先生留雅韻,桃源是處不須疑。

沿路而下,落葉鋪落山徑,道旁古樹蒼茂,天然妝點,風景獨具。這一段山間古道顯然是昔年張家山通向山下的主要通道。

兩邊最有特色的是紅楓密布,枝幹高聳入雲,想是經年繁衍,已成一景。初秋之季,紅楓尚未美到極豔處,細看那挺拔樹幹,樹箏之間,竟如一隻隻巨眼送波,顧盼生風,煞是有趣,我趕緊叫柏君攝下如此可愛的發現。

行至山腰,有一路廊依舊貌複修,供行人駐足,由此可見,張家山子民也是愛極了這段留下世代足跡的古道的。

古道之側,小溪淙流,各色蜻蜓飛舞其間,惹得愛攝影的柏君屏息拍下蜻蜓麗影幀幀,風姿種種。先行驅車而下的小楊久等不及,又返身上嶺來應接我們,我笑言,這一嶺而下,我們摸遍了棵棵樹幹,賞盡了隻隻蜻蜓,漫步在這樣的畫山繡水之間,豈有不慢之理?

鬆篁夾道,微雨驟降,我們一行四人滿攬張家山那韻那味,欣喜由心,隨遇精彩,迤邐行至山腳。

且見嶺下一戶山村別墅,庭院內小橋水池,薔薇滿架,門口靜立二石,左刻“金山石”,右描“銀山石”。試想一下,這山下有此等金山銀山可撈,張家山子民棄那祖居山寨不顧,下山賺金撈銀,博取如此財富,也是必然的了,於是我等輕掬一縷秋陽,踩動油門,釋懷而歸。

(選自《早春》2013年秋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