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回去,雖然家裏有她,可是家裏的氣氛太壓抑了,讓他時常有種窒息的錯覺。
男人始終閉著眼睛,沒有泄露潭底絲毫情緒。
邵峰看著他眉眼間流溢而出的疲乏,也沒再多說什麼,給會所經理打了個電話,吩咐讓侍者送一套新衣服過來。
交代完這些事情之後,他又不放心的在這裏待了一會兒,隨後才離開。
邵峰離開沒多久,侍者就過來了,在門口敲了兩下門,裏麵沒人回應,敲門的“叩叩”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清晰。
侍者想到之前邵峰交代過的話,說是敲門沒人回應的話直接推門進來就好,猶豫了下還是推開了門,小心翼翼的走進來,看到坐在沙發上的那道身影,低著頭道:“容少,您的衣服。”
“放那吧。”
再簡單不過的三個字,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去說什麼話。
侍者點頭應了句“是”,然後轉身退出去。
許久。
等到心情稍微平複一些,容南城才睜開眼眸,又從煙盒中抽出一根煙點燃,緩緩吸食起來。
白色的煙霧漸漸在房間內彌漫開,繚繞在他的周圍,薄霧後麵,隻見男人那張冷峻薄涼的容顏上泛出絲絲縷縷的清白,透出詭異與冷冽。
時間流逝,他指間細長的薄荷煙緩緩燃盡。
容南城睜著眼眸,看著仍有火光的煙蒂,潭底閃過一絲黑暗,隻見,他竟毫不猶豫的將尚未熄滅的煙蒂按到了自己的手臂上。
那種瞬間擴散的焦黑和腐爛的氣味,讓他疼的痙攣了一下,卻也僅僅隻是一下而已,很快,就恢複了鎮定。
一個醜陋的傷口,在許多細碎的疤痕中間,觸目驚心。
他用自己冰涼無溫的手指一寸寸的撫摸下去,然後聲調緩慢的呢喃了一個名字:沈煙。
……
……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淩晨兩點。
容南城沒有穿侍者送過去的那套衣服,直接穿著自己身上的那身濕衣服回了家。
被燙傷的地方他沒有處理,有血溢出來,染紅了他白色襯衫的袖口,色澤魅惑而妖冶。
客廳的燈沒有關,一片燈火通明,楊姨已經休息了,聽到聲音又醒了過來,看到容南城的時候,愣了一下,“容少,您……”
話音未落,她忽然止住了聲。
隻因目光觸及到了容南城左臂被血染紅的袖口,楊姨瞠大眼睛,有些擔心,“您受傷了,傷口需要處理一下,我去拿紗布和藥水,您等一下。”
說完便轉了身,去找醫藥箱。
容南城隨即上了樓走向臥室,對楊姨剛剛叮囑的話並未放在心上。
他是從地獄裏走出來的人,那麼多致命傷都扛過來了,一點點小傷而已,對於他來說,確實算不上什麼。
楊姨拿了醫藥箱回來的時候,看到的隻是容南城消失在樓道拐角的背影。
她站在原地沒有追上去,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無奈的歎了口氣。
臥室裏的燈沒有開,一片黑暗,沈煙已經睡下了。
進去的時候,容南城刻意放輕了自己的腳步聲,生怕吵醒她。
他走到床邊才停下腳步,看著她瘦削的身影安安靜靜的躺在雙人床的一側邊緣,與這黑暗的夜色融合在一起。
臥室內的氣氛很安靜,安靜到……讓他連她微弱的呼吸聲都能聽清楚。
一年了,她的這個習慣維持至今,永遠都睡在床的邊緣位置,無時無刻,不想與他拉開最大的距離。
腦中莫名浮現過昔日裏她冷淡的眉眼,容南城垂在身體兩側的手忍不住加大力道,用力攥緊。
他被燙傷的手臂因為這樣的力道而泛出細碎的痛意,好像又流了血,溫熱刺骨。
沈煙今天很早就睡了,他走了之後,她連飯都沒有吃就躺上了床,哭了許久,最後許是哭累了就閉上了眼睛,然後漸漸睡了過去。
正睡的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感覺到身上傳來一股壓力,沈煙難受的呢喃了一聲,下意識的去推拒身上的那股重量。
可是不管她怎麼用力都無濟於事。
伴隨著這股壓力一同襲來的,還有一股濃鬱的酒精味道。
容南城壓在她身上,呼吸由於不平穩而有些粗重,腦中的意識一片混亂,亂七八糟的情緒纏繞在他心頭,讓他頭痛欲裂。
他的唇貼上她的眉眼,動作溫柔,仿佛對待一件易碎的寶物一般,用點力氣都不舍得,嘶啞著聲音一遍遍呢喃她的名字,“小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