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煙望著倒在地上的人,隻覺得涼意從腳底開始蔓延,竄過她的四肢百骸,很快,讓她全身都冰涼了起來。
四肢也仿佛被抽空了所有的力氣,連走路都有些不穩,踉踉蹌蹌的。
她邁開腳步,想要走過去看他一眼,卻覺得身、體仿佛有千金之重,連腳步都邁不開,沉重的可怕。
容南城冷眼旁觀著眼前的一切,沒有說什麼話,也沒有任何動作。
有生以來,他第一次嚐試到……手足無措的感覺。
兩人就這樣,沉默了好半晌,好久之後,沈煙才總算是有了一點點力氣,邁開腳步,一步一步艱難的走過去,走到他身邊停下來,俯下、身,小心翼翼的查看他胸前的傷勢。
可是一槍斃命,傷勢如何哪裏還重要?
手觸碰到他的胸口的時候,她已經感受不到任何心跳,她是醫生,心裏自然清楚他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征,呼吸和心跳都沒了,誰都不可能搶救得過來。
可是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也或者,可以說是不敢相信,明明上午的時候他還答應過她,等事情一處理好就去找她,跟她一起離開沐城,遠走高飛,從此天高海闊,這裏的一切都與他們再無關係。
他明明答應過他的啊……
上午她離開的時候,他還抱過她,還吻過她,還對她笑過。
可是現在,他卻連句話都不肯跟她說了……
“傅靖沉,你這個騙子……”沈煙喃喃低語,聲音裏哭腔明顯,眼睛裏卻是幹澀的流不出一滴眼淚。
當悲傷到最極致的時候,她竟是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一切來的太突然,她根本沒做好足夠的心理準備,不死心也不甘心,又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通急救電話,顫抖著聲音說完這裏的情況與地址,然後掛了電話。
她的手覆在他的身上,所以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上的體溫正在一點點的流失,不複溫熱。
沈煙難受的說不出話來,又俯身下去,嘴對嘴的給他做人工呼吸,所有能用的搶救方式,都被她用上了。
光潔的額頭冒出冷汗,滴落在他的衣服上,與他溫熱鮮紅的血跡融合在一起。
容南城冷眼旁觀著眼前的一切,見她始終不死心的掙紮,終於再也忍不下去,猛地俯身,雙手抓住她的肩膀,將她給拉了起來,厲聲吼道:“他已經死了,不可能再活過來了,不管你怎麼做,他都不可能再活過來!”
很多時候,當人的情緒處於一種臨界點的時候,總會莫名其妙的多出一股力氣,沈煙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忽然有了力氣,雙手扶住容南城的手臂,張口便咬下去,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又狠又絕,容南城的手腕瞬間見了血,沾滿了她在嘴角。
他沒有掙紮,隻是冷冷的看著她。
過了好久,沈煙才總算是鬆開口,口中仍然有殘留的濃重血腥味道,她連看他一眼都沒有,跪在地上重新俯身,為傅靖沉做人工呼吸。
可是沒有用,不管她怎麼努力怎麼拚命,他都始終沒有睜開眼睛。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急救車和警察同時先後趕到。
傅靖沉被抬上急救車的時候,沈煙執意要跟著,她的態度太決絕,容南城阻止不了,她看著他的目光充滿了仇恨與憤怒,仿佛他們是不共戴天的宿敵,她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一樣。
麵對著她充滿憤恨的目光,容南城心裏百味陳雜,他說不清楚自己心裏到底是種什麼滋味,隻是依稀覺得,有些害怕。
害怕,沈煙真的以為是他開槍殺了傅靖沉,更害怕她在以後的日子裏將他視為不共戴天的仇人。
傅靖沉被送往醫院的路上,沈煙一直寸步不離的守著,送進急救室的時候護士拉著她不讓她進去,她卻紅著眼大有一副要跟人拚命的樣子,誰阻止她她就跟誰急,最後醫生和護士都沒了辦法,站在一旁看著失去理智的她,束手無措。
沈煙緊緊握著傅靖沉的手不肯鬆開,嘴裏一直在喃喃自語的說著什麼,她的聲音很小,說話又有些模糊,沒有幾個人能聽清楚她到底說了什麼,隻是看著她一會兒笑一會兒哭,好像瘋了一樣。
氣氛就這樣僵持著,沒有人敢上前勸阻,最後,容南城實在看不下去了,才強行將她帶走,醫生和護士們開始處理後麵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