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寒川再回向公館時向公館已大變樣,暗褐色的榆木整體架櫃隔斷了客廳和茶室,上層是雕刻成飛禽走獸紋樣的各形空格,下層是手繪而成的彩色古風情韻圖。入眼時,不光是那些空格裏擺著的應景古件,更是這件迷人的架櫃,讓人不得不震撼中國太悠長的曆史沉澱。
向寒川滿意的看了看一旁正在為了應這件架櫃,跟寶叔一起換著客廳裏的沙發套的眼鏡。
眼鏡也笑著回看向寒川,而後又接著忙碌。
向寒川牽起嘴角:“不用忙這些了,我覺得都挺好的,那些都是英東喜歡的。你馬上帶著寶叔離開這裏。你直接去錢莊找小全,他會讓人帶你去見小蝶,你看著她,她也算吃了大虧,應該是最無助的時候,算我還你人情。寶叔,你帶著你的東西去找阿公,若不去香港就到鄉下吧。”
眼鏡站直身,看向寒川上樓。寶叔卻像沒聽到一樣,自顧著忙著把印著紫紅色花紋的青花瓷花瓶擺在客廳的花架上,又用袖子細細抹了抹它的沿口,才收了手,細細看它擺的方向。
寶叔邊退後邊說:“不用等我,我腿腳不靈便。你快走吧。日本人昨天一直守在外麵,向先生離開時,跟去了幾個。這會兒,他們可能在殷宅那邊下功夫,你快些走吧。”
眼鏡看了看樓上的方向:“寶叔,我先走了。你也快些離開吧。若他們發覺了你跟阿公的身份,老大會更麻煩。”
寶叔笑,看著眼鏡離開。向寒川不是怕麻煩才讓他和阿公走的,他是怕連累他們。這個傻孩子,什麼風雨他們沒經過?他們怕過誰?寶叔輕輕走到架櫃旁,拉開下層的櫃門,從裏麵拿出麒麟紋樣的熏香爐,揭開蓋子,把手裏的藥粉細細灑在熏香中間,看它們融為一體,才輕輕放回原位。
寶叔轉身回了自己的住處,揭開退色的窗簾角看了看正被人盤問的眼鏡,眼鏡指了指向公館不知說了什麼,那人笑著讓他離開。等眼鏡離開後,那人迅速跟顯出身的同伴交待幾句話後,連忙離開。
向寒川一直在房裏,他現在必須送殷明珠離開了,舍不舍得都必須走。這是他離開殷宅時對殷明珠特別交待的,還囑咐大川和元柏,不準這兩個女人再耍花樣,太傻了。特別是大川,向寒川特意交待:“你跟著去香港,那裏的消息來路會跟現在一樣,隻是路徑你們得自己想。最好,你不要留在黑鷹裏了。畢竟都是兄弟,卻又分屬兩個陣營,除非你能歸順他們或者策反他們。”
向寒川一直在等井田的到來,尾隨他的日本人,他本來在去殷宅的路上起過殺心,可轉念一想,他放棄了,這是他的妻子,天下人都應該認知的現狀,他或許可以借此更穩當的把殷明珠送走。
井田來得很晚,至少比他想像中的晚,至少向寒川已在等晚餐送來。向寒川看到寶叔引著井田進屋時,眼神很不高興,轉臉沉著眉色看著自己手裏的紅酒,閉目養神佯裝不覺。
井田有些震驚的看著那麵架櫃,好一會兒才回神,他沒有看到向寒川的失態,倒是寶叔看得清,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腿,暗示他的腿疼了,走不了。
向寒川揉著眉宇,笑著站起身,迎向井田,跟著也看著架櫃:“怎麼樣?這是前幾天就淘到的,今天早上才送來。剛好配我這套木架結構房子,隻可惜,當時我把房子裝飾的有些像用磚塊築的。”
井田有些不信的看著四周的牆壁:“這些全是木質結構?難怪你這裏有一種很自然的木頭香。”
向寒川點頭:“長白山那邊運來的原木,一棵一棵的浸過桐油,密密排列壓實,再在外麵略略裝飾了些,就住下了。這裏冬暖夏涼的,不過,怕火。所以,將軍,若戰火延到了這裏,可得提前說啊。”
說罷,兩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井田隨意的說:“這麼好的房子,怎麼不把夫人接來一起住?”
向寒川挑了挑眉頭,他們真的查到了殷明珠,隻是不知他們知不知道她現在的狀況,他可是特別交待,明珠的現狀不能讓他人知道丁點。這也是向寒川很快原諒殷明珠的地方,她真的會瞞人啊。
向寒川沉了眉色,想了好一會兒才說:“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前妻去了香港後,我才又娶了現在的她。她不願住在我跟別的女人住過的地方,這也讓我很無奈。這裏是我親自建起的地方,放棄,跟離開她一樣讓我不舍。”
井田一聽,哈哈大笑,這個不按常理出牌的男人,現在終於找到了他在乎的死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