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定睛看我,眸中現著一縷迷思。“原來,竟是如此!原來,那日滿床的茯苓,竟是他們讓你找回自己名字而已!葉茯苓!嗬!原來,你竟叫葉茯苓麼?罷了!既然你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那麼,你便回雲風那裏去吧!”
我搖頭,再搖頭。雙手環住身子,淚水落了滿頰,破碎的道,“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從他把我送出來的那一秒,我與他便再無任何關係!隨心,此時,若是容然把你那般決絕的送給一個女子,你會如何?你會不會傷心欲絕?你還會回去他的身邊麼?”
他的臉色蒼白,許久不曾說話。長長的靜默,讓人幾乎窒息。外頭的人啞著聲道,“大夫請來了!”
他抬眸,應了聲,挑起一邊的簾子,馬車裏頭滿目的血漬讓人心生不忍,男人的臉略嫌清秀,淡著聲道,“伸出手來給我把脈!”
我慘然的笑了下,“先給他包紮傷口吧!他的傷比較重!”
男人冷冷的哼了聲,固執的對我伸著手,“我從來不治自殘的人!”隻得一聲,便把我的脈門緊緊的扣住,“怎麼病得這般的重!你怎麼沒找葉藥奴!”
我開始發笑,“那就是大夫不會治了!葉藥奴告訴我,我還有兩年的性命!現在,隻有一年十一個月!那還要沒有意外的情況!隻是,現在看來,大約是沒有一年十一個月的!”
隨心的身子狠狠的怔住。眸子眯著細細的盯著我。我則對他不在意的淡笑。對這樣的反應已經習以為常。
男人冷冷的笑著,“那麼來說,她的醫術還是不到家!你這病,是有辦法根治的!隻是端看你願不願意罷了!”
我笑,“我自然知道,可是,若然為了活著做到那一步,不如死去,倒也幹淨!”
“你明白什麼!她中了血蠱。隻要雲風還在,她根本不會死!”隨心冷冷的道。
男人的眸中現著一絲的傷心,“我自然知道那個數術。可是,偏生就是,這位姑娘,根本就不應該是中那個數術之人!因著有了偏差,才會這般!”
我苦笑,“當年白玉虎她們都是三月初八日,食果之猴,可是,我卻比她們小了兩個月,我是五月初八日的生辰!正是天氣最炎熱之時!嗬!原來竟是錯在此處麼?”
男人的眸中有淚,許久,才淡著聲吐出兩個字,“茯苓!”
我一怔,眸子飛快的掃向他。他卻已經背過身去,似是抹去眼中的淚水。想再看他,他卻已經立直身子,跳到馬車下,小聲的道,“你的病,我會想辦法!至於他!你隨便幫他包一下!這樣的人,死有餘辜!這個是給你的藥,你且吃著!記得等我!”說罷,他丟了一大包的東西給我,便背了藥箱飛奔而去!
我朝著他伸手,想說話,卻又楞住。他,怎麼可能會是我想的那個人,那個人,分明已經死了!
“那個人,是什麼人!”隨心皺眉,小聲的詢道。
搖頭,再搖頭,許久,我淡淡的說了一句,“不知道!你把手伸給我,我幫你把手包紮起來!”
他倒也不爭辯,伸出手來給我。我拿了條帕子,給他輕輕的包紮。他的眸灼灼的盯著我,卻沒有開口。“看看,他給你什麼藥!”
我局促了笑了聲,捉了那包袱層層的打開。隻是一些日常的用藥跟一個小小的糖罐。我一怔,飛快的打開蓋子,裏頭裝的竟是一種以鹽製成的蜜餞!伸出手來,將那蜜餞放一個入口,那種酸酸甜甜的滋味刹時染滿心頭。
我不出聲,淚水卻已經落下。父親!這個人,竟是父親!酸酸的味道化在舌尖,我小心的不敢咀嚼,隻是任它慢慢的將那股子的酸味暈開。這種味道的梅子,在我小的時候,大姐經常讓我佐藥,說是可以去掉藥的苦味,又不會減了藥性,等到得長大了,便再沒吃過。因為她說,這個世上,隻有父親一個會做這樣的梅子,離家之前,他做了好大的一罐,之後都入了我的肚子。到得十四歲上,那些個梅被我吃得盡了,便再也沒有吃過!
此時此地,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我竟然吃到他做的梅子,看到了我一直未曾見過的父親。而他告訴我,我的病,他會想辦法!原來,他也在關心著我的麼?將梅子的核含在嘴裏,嘴裏雖然酸澀著,心裏卻是暖融融的。見著姐妹們,我要告訴她們,原來那個一劍如虹的一劍,還活著!還會對我們姐妹關心!還會來幫我看病!還會!幫我做鹹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