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末樓末路又或是機落幕?
蕭千業已經懶得去想這些了。他僅存的一點內勁聚於湛盧的劍身上,這一劍,他必須走到宸回身前,他也已經走到了宸回的身前。
大劍將落,即便是這位蓑衣客,這位意圖攪亂局勢的狂人,也終於動容起來,難再平靜。
他沒有輸,反而還贏了。
“如果你真的有什麼後手……現在……似乎也可以施展了……”蕭千業沉聲道。
宸回連轉動一下脖子的力氣都已經沒有了,他此刻攤靠在巨石之後,艱難一笑,歎道:“我的確已經沒有了力氣……”
兩極陰陽劍最可怕的地方,便在於每一劍的力度難以預測,故而隻能每一劍都以最強力度去應對。這樣強烈的進攻持續數百次,宸回全身的筋骨早都被震麻。
如蕭千業所言,他沒有生命危機,無法觸發不息之力中的護體之力,所以這一劍,他擋不住。
蕭千業頷首,他現在就在宸回身前,宸回哪怕還能夠抬動手指,施展一道指劍,就能夠輕易的擊殺自己。
沒有了體力的宸回如同案板上的魚肉,可同樣,沒有了內勁的蕭千業也隻是一個普通人。
如果真的還有什麼後手,在這樣近的距離之下,總該要施展了吧?
但沒有。宸回還是大口的呼吸著,在抓緊回複體力。
蕭千業徹底放下心來。
“我原本有很多話,想要在擊敗你的一刻……咳咳咳咳……”蕭千業雖然咳嗽著,但拿劍的手卻沒有抖動。
“可你的……強大實在超乎了我的意料……我不能給你太多的時間……我也不喜歡在將勝之時留下太多的話語……那些想話,在九泉之下,再與你聽好了。”
湛盧劍的劍身之上,閃爍著白色的光芒,那是蕭千業最後凝聚出來的極為微弱的兩極劍氣,這一劍真的不強。
可宸回無法防禦。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劍,斬入自己的髒腑,不是刺,而是斬,因為蕭千業想要確保宸回是真的死去,這個被稱之為掌櫃的人實在是太難以死去,所以他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而隻有斬首才是他認為的最徹底的死亡。
利劍割破血肉的聲音並沒有很尖銳很突兀,而是一點一點的,發出讓人頭皮發麻的聲響。
若放在以往,蕭千業這一劍該是很快的就能從宸回的脖頸之處斬下,甚至就算將宸回的半個身子斬開都隻在須臾間。
可他現在辦不到,他能感受到鎖骨成了極大的阻礙。因為他雖然還有體力,但同樣所剩無幾。
這一劍一點也不幹淨利落,若此時的蕭千業是一個行刑的劊子手,他該是會被犯人施以最惡毒的詛咒。因為太過痛苦,宸回的五官甚至都在落下的一劍裏扭曲起來。
極端的痛苦讓蕭千業自己都感覺到了一種不安。
他還有著一個殺手鐧,在宸回接受他施展兩極地劍從雲慈穀的星雲坪來到了城外的暗海淺灘時,他便已經在宸回的體內留下了一道劍氣。
如果他敗給宸回,他就能像月河塔那次一樣,施展最為玄妙的兩極生死劍,將自己與對手的生死逆轉。
但他沒有想到,自己與宸回的對決最後變成了拉鋸戰,比拚的不再是二人的技藝劍法,到了最後,都是耐力和意誌的對抗。
他們從當世最強的兩名武者,打成現在如同兩個筋疲力竭的普通人。
到現在,蕭千業才想起來,自己還有一劍,但似乎……這一劍已經用不上了。
贏了。
蕭千業露出笑顏,隻要再用力一點,角度再斜一點,就能斬斷宸回的脖子,這個將來注定會超越自己的劍閣傳人,終究將在這裏,此時此地,成為曆史裏塵埃的一粒。
蕭千業心道,如此程度如此情況下,該是可以認為贏了吧?這場漫長的戰鬥終於該結束了吧?無論換任何人看到眼前的這一幕,都該是這樣認為。
蕭千業的劍落在了宸回的肩頸處,這是一幅斬首的壯烈畫麵。勝負已分,該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