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花樓是間三層的小樓,就在山莊的後花園裏,五間到頂,最頂層是整個的一個大廳,四麵開窗,視野開闊,站在窗前,整個山莊隻在眼前。
張衝和小金上了樓,下人們早將酒宴布好,桌上擺了白斬雞、鹵汁拚盤,老醋蟄頭、五香鹹水豆四碟清清爽爽的小菜。張衝看了看酒壇上的封簽,心知小金的酒量,便笑道:“剛才喝的就是這個高粱燒吧,太衝了,幾杯下肚,腸子都燒得火辣辣的疼,我看還是換換吧。前些幾日子,我新釀了些桂花酒,估摸著也差不多了,就喝那個吧。”
小金鼓掌笑道:“這老尚楞是沒有這個口福,我也是好久沒有嚐到大哥親手釀的美酒了,今天定要一醉方休。”
張衝笑道:“我釀了不少,三弟盡管放開喝,絕對管夠。”聽了他的吩咐,就有下人跑去酒窖取酒,另有人上來將大碗撤下去,另換了一套青花瓷的酒具上來。
小金拿著精致的小酒蠱把玩了半天,歎道:“別說老孫燒瓷的技術真可謂是天下無雙,你看這個酒杯,晶瑩剔透,光潔如玉,也能算得上是傳世的精品。人都說,藝如其人,但象老孫這種齷齪之人,偏偏燒出這等好東西來,真是沒有天理。”
張衝冷笑道:“屁藝如其人,完全都是那騙人的鬼話。人都道字如其人,畫如其人,藝如其人,但技藝與人品又有什麼關係?技藝一道,全在悟性,人之好壞,全在品性,兩者完全是兩碼子事,扯在一起,豈不是雞同鴨講。燒瓷與做人又有什麼關係,燒瓷麵對的一堆泥土,泥性天定,不管是對老孫,還是對你我,都是一個樣子,不會因人而異。你若用心去對它,它便用心回應你,不會有半點歪心思出來,同樣,老孫就算如何算計,也不能討不到泥土的半點便宜。踏踏實實地去做了,自然就有好瓷器出來。但為人卻全然不同,都道是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人心詭詐,你全心全意對人,人卻未必全心全意待你,藝如其人又從何說起?”
小金長歎一聲,有感而發,道:“大哥說的極是,想我當年,也算是薄有資財,整日家高朋滿座,我待那些人如兄弟,可他們卻一門心思設局下套,隻想賺我的錢財,就是現在想起來,還是心寒啊!”
張衝笑了笑道:“倒是也好,若沒有人算計你,你現在還是個小財主,每天樂悠悠地過日子,咱們兄弟也聚不到一起了。”
小金笑道:“失之東隅,得之桑榆,這一飲一啄,自有天定,算起來我還算是賺了。”
“緣份呐。”張衝大笑起來,又道:“你不說孫掌櫃的,我倒是忘了,你搞得那個薪金改革怎麼樣了,老孫可願意?”
小金冷笑一聲道:“老孫拿著是掌櫃的工錢,又不在這次改薪之內,事不關已,他才懶得管呢。而且不管是誰拿多了,他那份孝敬總少不了,說不定還能更多些。至於我們那位老師叔,更是舉雙手讚成,他算得也很清楚,工坊裏都是他的徒子徒孫,若是表決還能有別人的事嗎?要知道,這一等的薪金,比他現在拿的要高一倍還多,你想他能不答應嗎?”
“那倒是。”張衝忍不住笑了笑,又禁不住有些疑惑的問道:“按你的說法,這老孫和老師叔答應倒是情理之中的事,可其他人呢,他們難道就沒有什麼意見?要知道,上等級的薪金的確是高,但多數的人是拿不到的,而且普通的要比原來的薪水低得多啊。”
小金忍不住笑了起來,道:“大哥以前沒下過賭場吧?自古賭場十賭九輸,這句話可是連三歲的小娃娃都懂得的,但為什麼無論哪裏的賭場都是人滿為患,難道這些人還不如三歲的小娃娃嗎?當然不是,壞就壞在這個九輸上,所有下賭場的人都認為自己會是九之外的那個一,而且越是輸得厲害的人越堅信不已,最後是什麼結果自然可想而知。”
“貪欲啊!”張衝歎了口氣道:“當人心中貪欲泛濫的時候,眼睛除了自己的欲求,可能再也看不到其他的任何東西了。”
“所以大哥盡管放心好了,所有的人都會覺得,那些高級的薪金是為自己準備的。即使這個月沒有拿到,他們也會想可能下個月就拿到了。不過,他們倒不是最可憐的,最可憐的應該是老師叔,如果我預想的沒錯,到月末評級時,他除了自己投自己一票外,其他的很可能一票也得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