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入席吧。”張衝伸了伸手,邀請陳有道。
“這怎麼好意思呢?”陳有笑著搖頭道:“到了我家裏,哪有讓張兄弟破費的道理。”
張衝笑道:“沒有關係的!我從裏屋的床底下,剛剛得了一千兩銀子,這點酒肉還是請得起的。”
陳有當時就石化了。雞頭上禁令森然,沒耳虎又是出了名的會算計,這些年來,陳有拚死拚活,也不過攢了二三百兩銀子。最近一段時間,楊聞如有神助,連破了山寨附近的五家小綹子,陳有也跟著大發了一筆橫財,攏共就有了上千兩銀子。
過慣了苦日子,陳有深知錢去時容易來時難,一文錢都會算計著花,平日連飲酒都靠山貓他們孝敬,拿半吊錢就能在雙河鎮最大的賭場裏玩個通宵,就連買宅子花了三十兩銀子都心疼得半個月沒睡好覺。
陳有很有守財奴的潛質,他喜歡把銀子放到壇子裏,等湊夠一壇子,便將壇子用油紙封好,外麵糊上厚厚的黃泥,然後埋在床底下。如果他把銀子藏在別的地方,這麼短的時間內,張衝他們可能真的找不到,可他好死不死的偏將銀子埋在土裏。熊大熊二可是真宗的發丘中郞將的後代,聞地底下的東西,比狗鼻子都靈,一進屋就嗅出來銀子的味道,幾鍬下去,把陳有的底貨就全部掏了出來。
一個資深的土匪頭目,竟然隻有這麼點積蓄,張衝感覺有些既失望又傷感,自己在沒耳虎和趙二的雙重蹂躪下,還能無怨無悔地在山上過了這麼多年,他甚至開始佩服自己起來。
錢沒有了,那留著命還有個鳥用。陳有一撤身,從腰間抽出一把短刀,怪叫一聲朝著張衝刺了過去。張衝沒有動,身邊的光頭強一個箭步衝了上來,飛起一腿,踢中了陳有的腕子,陳有覺得手腕一麻,短刀便飛了出去,奪得一聲,釘在了房梁上。
陳有見勢不好,往後便退,沒退兩步,光頭強便逼了上來,貼身一記勾拳,打在陳有的小腹上,陳有疼得彎下腰去,就象盤子裏的小河蝦一樣躬著身子倒了下去。
“人為什麼都喜歡敬酒不吃吃罰酒呢。”張衝歎了口氣,站起身走到飯桌前坐下,朝著毛豆和大河招了招手,兩個人便過來,一左一右挨著張衝也坐了下來。
光頭強已經把陳有象捆棕子一樣捆了起來。“清溪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張衝很專注地夾了幾片牛肉扔到鍋,頭也不抬地問道。
“這不管我什麼事,一切都是楊隊長定的。或許你懷疑是我搞的鬼,可是你是知道的,楊隊不可能聽我的話。”陳有盡量讓自己顯得更真誠一些。
“老高、大河,你們說陳隊副如果坐老虎凳的話,能撐幾塊磚。”張衝挑了一塊蹄筋,夾在筷子上,反來複去看了看,“這塊怎麼樣?”
毛豆伸過頭來看了看笑著說:“這塊蹄筋不錯,一看就是後蹄筋。我猜是三塊磚頭。”
“你什麼眼神啊,這蹄筋的頭是扁的,明明就是前蹄筋,這塊不好,不如我夾的這個。”大河撇著嘴道:“陳隊副也是條好漢,怎麼著也得五塊磚頭。”
“最多三塊。”毛豆對自己的看法很自信。
“我說是五塊,敢不敢跟我賭?”大河也不示弱。
“賭就賭,十兩銀子,你敢不敢?”毛豆從懷裏掏出一錠銀子,扔到桌子上,陳有看了,幾乎要暈過去,那錠銀子缺了一塊角,他記得非常清楚,是他親手藏在壇子裏的。
大河一拍桌子,嚷道:“剛剛才得了那麼多的銀子,你小子也忒小氣了些,十兩銀子哪夠,最少也得五十兩。”說著從腰間的兜囊裏取出五十兩紋銀,陳有的眼淚就掉下來了,這幫王八蛋,原來真的把自己的老窩給掏光了。
“就五十兩吧,買定離手。”張衝淡淡一笑,轉過頭對光頭強道:“動手吧。”
前段時間,光頭強一直跟著戴敬他們,對刑訊逼供的手段也掌握了不少,象老虎凳這種入門的玩意,他已經玩的很溜了。
就算是在雞頭山上,陳有也是老人,不在最前麵衝殺已經有些年頭了,養尊處優慣了,就更經不起折騰了,光頭強隻往他腳脖子下麵放了一塊磚,他就忍不住殺豬一般嚎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