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停住了,張衝卻沒有下馬,連車簾都沒撩。尚誠跳下馬來,迎著萬全走過去,行了禮道:“萬管家有何見教?”
“這怎麼說的?”萬全苦笑著道:“怎麼好好的吃著酒就惱了?都是年輕人,火氣旺了些,也是難免的,千萬給小老兒一個薄麵,什麼事咱們回去說好不好?”
“這個?”尚誠滿臉為難地道:“這事不管萬家什麼事,我們少爺不是衝著你們來的。”
“話是這麼說,可畢竟你們都是我們萬家的客人,哪有大晚上讓客人走的道理?你去勸勸你家少爺,就算要走,等明天早上走也不遲啊。”
尚誠拉了一把萬全,將嘴湊到萬全的耳邊,小聲道:“老管家莫要難為小的,現在我家少爺正在氣頭上,厲家少爺說的那事,可是少爺的逆鱗啊,不是我不給老管家麵子,是我真勸不住啊!”
“走!”張衝在車裏吼了起來。光頭強搶過車把式的鞭子,輕輕打了一下馬,馬兒甩開步子,直接朝著卡子衝了過去。
剛才大街上鬧的那一出,河州兩大家庭的少爺大打出手,水師這邊早就知道了,看著張衝的馬車氣勢洶洶地衝過來,誰還敢去觸那個黴頭,幾個士兵跑過去,將拒馬搬開,任馬車出了鎮子。
尚誠見了,心中暗喜,又裝出一副無奈的樣子,雙掌合什,連連給萬全施禮道:“對不住,真的對不住了。”
萬全見張衝去意已決,隻能長歎了一聲,帶著人返回萬家大院去了。
事已至此,萬行順也沒有辦法,隻能小崽子長小崽子短的罵了幾句。萬秀雲卻是神情黯然,她是第一次聽說張衝的身世,原來這個年輕人竟然是張海的私生子,這個結果讓她的心也跟著痛了起來。
雖然萬順行對自己一直很好,象天下所有的父親一樣愛著自己,但她卻一直懷疑自己並不是萬順行親生的。
萬秀雲小的時候,無意中聽一個下人說起過,她的親生父親其實另有其人。萬秀雲聽了以後,非常震驚,便去找萬順行想問個究竟。當時的情景她記得很清楚,萬行順大笑著摸著她的頭,道:“真是個傻孩子,人家騙你的話也信,你不是我的女兒,又是誰的女兒?”
望著萬行順和藹的樣子,萬秀雲也笑了,是啊,除了親生父親,誰還會對自己那麼好呢。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不過,後來她卻突然發現,說這個話的那個下人好象憑空消失了,反正她再也沒有見到過這個人。
就在前幾年,萬秀雲下山回家,正碰上官府派人在玉帶河清淤,挖出了幾具屍體,鎮上的人都去看,她一時好奇心起,便也跟著過去看了一眼,結果嚇了她一跳,其中一具屍體竟然是那個失蹤的下人,她認得那人的衣服,這讓她一下子明白過來,自己一定是個私生子,被親生父母送到了萬家。
萬行順罵累了,坐下來把氣喘勻了,才發現女兒的神情不對,心裏猛得揪了一下,急忙道:“時候不早了,你且去歇息吧。明天有空去看看厲家那小子,走了一個了,這個也不是省油的燈。”
“省不了油就讓他點著,反正厲家也不差這點燈油。”萬秀雲翻著白眼道。
“好了,好了。都消停點吧。”萬行順苦笑道:“我這把老骨頭,可禁不起你們這幫小家夥折騰。”
夜已經深了,四周靜悄悄的,周圍黑漆漆的一片,隻有馬車前麵掛著的氣死風燈發出昏黃的亮光。張衝等人一路疾行,出了清溪鎮十多裏路,尚誠才趕上來,道:“後麵沒有尾巴,歇一會吧。”
張衝吩咐停了車,大家一起動手,先將毛豆等人放了出來。尚誠小聲道:“路上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進林子吧。”
等大家都進了路邊的林子,張衝這才笑道:“你們幾個家夥,怎麼躲到清溪了,讓我們好找。”
“別提了,老大,差點見不到你了。”大河笑道。
尚誠點了個火把,借著火光,張衝仔細地看著大河等人,不禁大驚道:“大河,你怎麼了?”
“沒事!”大河笑了笑,“丟了一隻眼睛,一個手掌,好在還留了條命。”
“老高,你沒事吧?”看見毛豆全須全尾地站在自己麵前,張衝總算鬆了口氣,但還是有些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沒多大事,不過殘了條腿罷了。”毛豆裂著嘴苦笑道。
“什麼?”張衝的腦袋嗡的一聲,叫道:“這他娘的叫沒事嗎?快說說,究竟這是怎麼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