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家那小子這幾天在做什麼?”萬順行覺得熬得差不多了,笑著問萬全道。
“回老爺的話,張少爺沒有做什麼,除了吃飯睡覺,最多就是去花園裏散了幾次步。”
“他沒有提出要見我嗎?”萬順行有些奇怪的問道。
“提是每次都提的,不過並不是那麼迫切,我看隻是隨口說說罷了。”萬全在萬家多年,算得上是一隻火眼金睛的老狐狸,自信對張衝的想法還算是摸得清的。
“有點意思。能入張海的眼,看來也非是泛泛之輩。”萬順行歎道。
“我看未必。”萬全冷笑道:“小的倒是覺得,張家這位少爺是被外麵的土匪嚇破了膽,賴在咱們家裏不敢出去了。”
“這樣嗎?”萬順行笑了笑,道:“那也有可能,他越是不敢出去,咱們便把他往外推,你去通知他,明天上午,讓他都書房裏見我。”
萬順行本來已經換好了衣服,正要往書房裏去,萬全突然急匆匆地跑了進來,用手指指了指上麵,小聲道:“大老爺的人來了,已安排在後麵的靜園裏。”
萬順行臉色一變,道:“我這就去。”說著,抬腳往靜園裏走去,至於張衝,就隻能先等一等了。
萬順行的書房很大,正中間懸掛著一塊紅底金字的牌匾,上麵寫著“花梨居”三個大字,張衝掃了一眼,書房裏所有家俱都是用南海花梨木製成的,這大概就是名字的由來了。
匾下掛著“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對聯,中堂配的是“富貴牡丹圖”,落款的人名張衝沒有印象,字畫不是古物,想應該是出自當代名家之手。下麵安了一張八仙桌,左右各有一把太師椅,下麵兩排高背椅子,相對而排,椅子中間也放了高腳的小幾。
東麵貼牆是一溜書櫥,格子裏放著幾卷竹簡,和一匣匣手抄的線裝書,從書簡很少翻動過,看上去很新。書櫥的前麵,四下不靠在擺著一張大書案,上麵鋪了氈子,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西麵靠窗的地方放了一個長榻,其他靠牆的地方都豎著博古架。架子上陳列的全是些青銅器物,隻有最顯眼的地方放著一個瓷瓶。瓷瓶的中間是個金色的壽字,上下左右襯著祥雲如意的花邊。張衝指著瓷瓶對尚誠道:“宮裏的東西。”尚誠笑著應道:“象是官窯的,宮裏出的倒是未必。”
“我出一個銅錢和你賭。”張衝得意地笑起來。
“這家夥倒是有些眼光。”聽說爹爹要見張衝,萬秀雲就動了心思。以前總聽爹爹說張家家主張海如何了得,這次張家究竟來了這什麼樣的人,她忍不住也想看看。於是便偷偷地換了身男裝,躲在窗外,往裏觀瞧。
尚誠來到近前,伸著脖子仔細看了看,壽字的下麵果然有一行小款,上麵寫著“金澤禦筆”,便回頭笑了笑道:“少爺贏了!”
官窯出來的瓷器固然價值不菲,但比起滿架子殷周時期的鼎爵觚斝來,根本算不上什麼,但現在它卻被萬老財放在了最顯眼的位置,隻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個瓷瓶有來曆,道理就是這麼簡單,張衝笑著伸出手道:“給錢吧。”
“一個銅錢都要,這人得爛到什麼程度!”萬秀雲不屑一顧地斜了張衝一眼。
“先不著急。咱們再賭一個銅錢的。”尚誠笑道:“這裏麵哪個器件最值錢?”
張衝不假思索地指著一個小巧的方鼎道:“就是它了。”
尚誠笑著搖頭道:“少爺這次怕是輸了,這個方鼎鑄工不算精巧,而且是西周後期的,論年代比不上這個商代的彝,論造型比不上這個西周的壺,論工藝又比不上這個東周的觥。”
“非也,非也!”張衝搖頭晃腦地道:“尚先生說的一點錯沒有,隻是前提錯了。這個方鼎,不是西周的,而是殷商末期的。”
“不會吧,這個鼎的做工粗糙,但整體的造型大氣,應該是青銅器巔峰時期的臨摹之物,怎麼會是殷商時代的產物呢。”尚誠還是不能接受張衝的說法。
“看來先生對青銅器是頗有研究啊。”張衝哈哈大笑起來,“先生的推斷是很有道理的,咱們先不說這些,青銅器價值的高低,有一個很重要的標準,就是上麵得有銘文,這個先生應該清楚吧。”
“是這麼回事。”尚誠點頭應道:“不過,這裏的器物,十之八九都是有銘文的,少爺看看這個尊,上麵就有十幾個銘文,比起你說這個方鼎來,要好上不下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