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些尋常的肥雞肥豬肉,酒也酸淡得很,張衝略略吃了一口,便丟了筷子。張行吃得滿嘴流油,一邊夾了塊肥肉塞進嘴裏,一邊吱吱唔唔地勸張衝道:“兄弟,你也吃啊。”
張衝搖了搖頭,苦笑道:“太膩了,我沒那口福,你還是自己用吧。”張行咂著嘴道:“還是兄弟行啊,這麼好的東西都吃膩了。”正說著,張行手下那幾個人喝得差不多了,嚷嚷著擠了進來,幾杯下肚,一個個高聲大氣地表起忠心來,“張隊副,以後咱兄弟這條命就交給你了,你說往東咱不往西,水裏火裏,若皺一皺眉頭便是小娘養的。”
張衝偷眼看了看張行,擺手道:“大家都是講義氣的,這很好,但你們是張隊長的人,應該聽他的吩咐才對。”張行聽了,急忙站起來,拍著胸脯道:“他們說得對,便我這命也是兄弟的,我在這裏放句狠話,若日後誰敢對我家兄弟起外心,就別怪老子不客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張衝院子裏飄出的酒肉的香氣,摧垮了本來就脆弱不堪的野雞凹眾嘍羅的心理防線,第二天,周元便帶著他的兄弟們來了。山貓自然不會來,遲翔和侯廷不敢來,其他的兩個人卻也悄悄地混了進來,一時間,張衝的院子成了野雞凹最熱鬧的地方。
楊聞派去請示趙戎的人回來報告,將軍沒有什麼都沒有說。“真的一個字都沒有交待?”楊聞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忍不住又問了一遍。“是的。”親衛回答的很堅決,“就是笑了笑。”楊聞也笑了起來,便道:“張衝那邊開著流水席呢,你沒事也過去湊湊熱鬧吧。”
“毛豆回來了。”剛剛從山下買了酒肉回來的大河扔下擔子,急匆匆地跑進屋裏,湊到張衝耳邊小聲說道。
張衝剛剛泡了一壺茶,端著茶杯的手停了一下,慢慢問道:“人呢?”
“已經到了在山下,我進村子買肉時正好遇上他,他怕有什麼不妥,不敢冒冒失失地上來,就讓我先回來回一聲。”
“讓他大搖大擺地進來,若遇上人問,就按以前我們說好的回答。”張衝笑起來,將杯子裏的茶一飲而盡,閉著眼回味了許久,才開口道:“今天這壺茶泡得恰到好處,你也喝一杯再去。”
河州那邊的事辦得出奇的順利,毛豆帶著康神仙的信直接進了張府。張家的家主沒有露麵,看完信後,隻是派了管家出來接見了他,而且那個管家隻說了幾句話,告訴他安心等幾日便回後麵去了。毛豆久在河州,自然知道,便是尋常的六品官員都未必能有管家接待,又聽管家的口氣知此事定有結果,心中大喜。
到了晚上,毛豆謝辭了張家的安排,自去找以前的朋友夥伴喝酒敘舊,倒也有不少的收獲。第二天一早,管家便派人傳毛豆進去,親手將一封信交到他的手上,叮囑他務必親自交給張衝,不能有半點閃失。拿了信,毛豆一刻都沒敢停留,緊趕慢趕地回了易安。
雖然不知道信裏究竟寫了些什麼,但毛豆確信張衝是河州張家的子弟這件事,已經是鐵板訂釘了。易安的一切已經上了軌道,狗子從家中拉來了十幾個青壯,已經熱火朝天地操練了起來。鋪子也開了張,生意冷淡,但每日也能有一星半點的進帳。康神仙派來的主持生藥鋪的人已經安頓下了,諸般事宜都準備得差不多了,隻等擇吉日開業了。
毛豆的消息讓大家吃了定心丸,正好張衝托人捎來的信也到了,雙喜臨門,本來是應該大大的慶賀一番的,但大家都惦記著張衝,毛豆說要趕到野雞凹來和張衝會合,誰也不好再攔著,一起將毛豆送出城去。
大河出去不久,便與毛豆一起上了山。與張衝再次重逢,大家都是滿心地興奮,互相問候了幾句,毛豆便迫不急待地將信掏出來,交給張衝。
張衝接過信來,折開封漆,裏麵另外還裝著一封。拿出來,看封麵上寫著張衝吾兒親啟的字樣,不覺笑了起來。信裏麵交待得很清楚,他現在的身份是家主張海的兒子,母親是義州的一個孤女。其中的橋段老得綠毛三丈,無非是一個渣男負心的故事。二十年前,張海來義州遊曆,偶遇孤女,一見鍾情,之後張海回了河州,一去不複返,孤女思念成疾,於十年前故去了。直到去年,張衝才憑著母親留下的紫玉吊墜與張海相認,但是礙於張氏祖規,他目前仍然不能認祖歸宗。
張衝看罷了信,從信封中取出了紫玉吊墜,這是一塊深紫紅色的玉石,上麵刻著佛陀的法相,映著臘狀光澤的明亮和淡柔的紫色光彩,顯得更加的莊重肅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