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輩豈是蓬蒿人(2 / 2)

侯廷本來就是個好吃懶做的貨,自己的鋪蓋都懶得收拾,現在卻還要替別人收拾,心中惱火地緊,彎下身子將張衝的東西劃拉起來,往門後邊一扔,又覺得不解恨,過去在張衝的被子上狠狠地踩了兩腳。完事之後,侯廷坐在床上,四下打量了一番,見屋子裏一個人也沒有。來的時候,在院子裏聽到西廂房那邊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想來這些人都去那邊耍子快活去了,心底便有些癢癢,但臨來的時候,舅舅沈寄再三囑咐他,一定要小心從事,想來想去,也隻好放棄了這個心思。一個人呆坐,越坐越是無聊,最後幹脆拉開被子蒙頭大睡起來。

雖然給自己打了一路子的氣,但進了院子,張衝心中還是有些惴惴不安。此時已是掌燈時分,張衝站在天井裏,四下望了望,院子裏除了四小隊的房間以外,都黑著燈。接著又聽見山貓那破鑼般的叫喊聲,從那個房間裏傳出來,張衝終於放心了,以山貓的賭性,估計攤子不散他是不會回屋的,自己可以放心地睡個好覺了。

張衝住的東廂房門很小,窗子更小,密密的窗欞上又貼著厚厚的窗紙,采光很差,屋子裏一片漆黑。好在自己的鋪位自己還記得很清楚,有沒有光亮都無所謂,又累又冷地張衝進了門便直奔自己的床鋪,一頭栽了下去。

“啊!”張衝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床上竟然躺著人,直到趴下去,才感覺不對,不由地尖叫了一聲,蹦了起來。躺著那位可能已經睡著了,更是沒有思想準備,也跟著蹦起來,口裏“啊,啊”亂叫著,又是伸拳頭又是踢腿。

“你是誰?”那人終於平靜下來,等看清楚張衝後,神情緊張地質問道,“你想做什麼?”

張衝被他氣笑了,道:“這話得我問你才對。你是什麼人,跑到我床上為什麼?”

“這明明是我的床。”張衝到現在才發覺,對麵那個人竟然是個娘娘腔。隻見那個娘娘腔翹著蘭花指,大罵道:“臭不要臉的,天這剛黑呢,就想占便宜。”

“打住吧,就你那樣的,就算天再黑也沒人占便宜。甭跟爺這兒出幺蛾子,立即給老子滾蛋,不然弄死你,信不信。”對麵前的娘娘腔,張衝越看越覺得惡心,不禁大聲喝道。

“這是要弄死誰啊?”一個聲音從外麵傳進來,張衝轉頭看時,來人竟是山貓。山貓滿臉冷笑,陰陽怪氣地道,“呦,我道誰呢,原來是衝爺啊,難怪口氣這麼大?”

張衝一楞,接著就釋然了,如果毛豆他們不把遇到二當家的事告訴山貓,那倒不正常了。現在他最吃驚地倒不是這個,而是覺得自己可能太低估那個娘娘腔了,就剛才這一折騰,竟然能把那邊賭鬼們的動靜都壓下去。

“貓爺,”娘娘腔見了山貓就象見到了救星,擰著身子,邁著小碎步,跑到山貓麵前,嗲聲嗲氣的說,“貓爺,這個人好生無禮。剛才趁人家睡著了,竟然想占人家的便宜。幸虧我驚醒,......”

“好了。”山貓也受不了,這娘娘腔再說下去,他非吐了不可,所以立即打斷了他,回過頭對張衝說,“這位是我們二小隊新來的,至於衝爺你,我們這廟太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還是哪兒來回哪兒去吧,趕緊的走人,五隊吃飯晚,快點走說不定還能趕上晚飯。”

“我回五隊?”消息來的太突然,雖然張衝對在幾隊混沒有切身體驗,但還是忍不住問道,“誰下的命令,為什麼?”

“我下的命令,因為你娘個腿。這樣夠了嗎?”看著山貓一臉得意洋洋的樣子,張衝拚命壓抑住自己上去抽他的衝動。在這裏,就算能單挑的了山貓,最後吃虧得還是他。於是他隻能轉移話題,“我的東西呢?”沒有人回答他,張衝順著多數人的目光看過去,隻見自己的被窩被扔在了門後,象一堆垃圾一樣。

出離了憤怒地張衝忽然有一種解脫了一般的輕鬆,他走過去將背窩搭在肩上,心中油然升起一股豪氣,大踏步的地向外走去,口中朗聲誦道,“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

山貓自然是聽不懂這句詩的意思的,但此時此刻,又是從這張衝嘴中所出,以他的經驗判斷,肯定不是什麼好話,於是跟著追出來,站在門檻上大罵道,“孫子,說什麼呢,什麼蒿,你才是蒿人,你們全家都是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