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生緣(1 / 2)

彼岸花者,開一千年,落一千年,花葉永不相見。情不為因果,緣注定生死。即為仁慈之花,自願墮入阿鼻地獄,賜名曼珠沙華。若水泱泱,波瀾不興;忘川殤殤,紋絲不動。遊走在奈何橋上的亡靈,淹沒在若水之中的鬼屍,似有若無躍動的無明業火,陰森的冥宮,灰霾得不像天空的天空,唯一嬌豔似血,如荼綻放的隻有奈何橋下,若水之濱的曼珠沙華。三界之內,萬劫不複者,單單隻為一個情字。徘徊於忘川,飲盡忘憂湯也洗不淨前世孽障,就算已是前事不知,任不肯度過若水,隻為太過執著。前生後世,誰成為了誰的情劫,誰又應了誰的劫。因果輪回,道法自然,又何苦不忘不放。我們曼珠沙華一族,自甘墮入阿鼻地獄,隻為喚起這些癡兒前世記憶,洗淨一世孽障,讓眾生重回六道輪回。每天,正至正午之時,那些惡鬼怨氣是最弱的。我就會率座下眾仙子前往第十八層地獄,借助外界的陽氣,為他們誦經超度。世人皆謂入十八層地獄者,永世不得超生。其不然,隻要他們能夠放下心中惡念,願償盡所犯罪業,眾生皆可渡,在於心如明鏡。回來的路上,我望見忘川石較前幾日更加的發黑,知道又有更加多的人墮入若水不肯轉世。不禁苦笑道:“一個癡,一個怨,一世皆被牽絆。回到我的蔓殊藍殿,望見牛頭馬麵早已等候多時了,今日他們帶來的還是一女子。一身素衣,麵無血色,似白紙般蒼白,輕飄飄似要乘風而去。隻是眉間略有幾分清秀之氣。我屏退眾人,把她帶到偏殿的憶君台邊,用火折子點燃以忘憂草為引製成的沉香,拔下發簪劃破指尖,將血滴入沉香之中,使她昏睡過去,撫亮明鏡台,映出的是這樣一個故事女子名叫阿錦,飲城人士。在她十六歲一個陽春三月,如往常一樣去給田間耕作的阿爹送飯,於山下的雜草堆裏救下一身鮮血一身戎裝的人,每日悉心照顧,好在他阿爹阿娘都是純善之人,對她耽誤的勞作之事,倒是沒有半點微詞,有因為山裏人家一般都會有那麼一兩個療傷的偏方,再加上可能是武將,男子倒是恢複的挺快,一日,他提議出去走走,她便帶著他去了後山,後山的杜鵑開得如火如荼,映得天邊好似紅霞滿天,映在他俊俏的側顏,令人不禁目眩。隻見他負手而立,遙望著四處連綿的山巒,像是在沉思著,許久,輕啟道:“想我李言,戎馬一聲,自詡為長勝將軍,誰知道如今卻中人奸計,命懸一線,幸得阿錦姑娘相救,又不辭辛勞,日夜照顧,大恩不言謝,如若姑娘不嫌棄,李言許姑娘托一生於我。”“我隻道救你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並無他念,今知你乃是將軍,而我隻是一介荊釵,更是不敢高攀了”李言愣了一愣,眼光華光流轉,微笑著攀下一朵杜鵑輕言道:“誠然,如今是我唐突了,不該出言不訓,玷了姑娘高尚情操”他的眸子過一絲驚喜繼而道:“我一生金戈鐵馬,於這等兒女之事從不加多慮,常聽人言: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而今我算是悟了,單單隻因我找到了那個人”李言忽然直直地走向阿錦,她忽然有種不知道把手放到哪裏的錯覺,已而,他將杜鵑花戴在她得發髻之間,幫她捋了捋被風吹散的落在肩上的青絲,緩緩的托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這一次,是我,是我想你,許我托一生於你”阿錦詫異的抬起頭,對上他堅定而深邃的眸子,天上的紅霞好像在一瞬間飛上了她的臉頰,不知日月。餘暉照在了他光潔的額頭上,使人目眩,就在這一刹那,阿錦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或許在這一個半月的相處過程中她早已暗生情愫,隻是自知身份卑微,從不敢有什麼非分之想,又或許僅僅是在他剛剛說出白首不相離的時候怦然心動。愛情這個東西誰又能說得準,他從來都是這樣無根無底,無聲無息。邊關戰事吃緊,身為將軍的他在這時又哪能置身事外,所以他的傷稍微好一點就趕赴了邊關,臨走時語與阿錦:等我戰勝歸來,必定會八抬大轎,明媒正娶接你回家“。李言走後,阿錦的生活看上去好像是恢複了往昔,日出而耕,日落而歸,隻是每天都會到後山去,有的時候僅僅隻是在山上坐一坐,看一看遠處,看看那裏何時會帶回我的良人。杜鵑花開又落,不知道是花在陪人還是人在陪花,就這樣,一年複一年,她還在守著那句話。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來提親的,隻是有些人等上了,就接受不了下一個了。每次都回絕得很決絕,次數多了,提親的人也就漸漸少了,爹娘也不是不急,隻是不知道怎麼說服這個從小就倔強的女兒,每次看到她落寞的背影隻能無奈地搖頭。從十六歲到二十四歲,整整八年,昔日的小姑娘已遲暮。她想或許他已經死,或許是她寧願他已經死了,那樣她還能找到繼續愛他的理由,至少這樣他還可以永遠的活在她的心裏。別後的第八個年頭,也是杜鵑花開的時令,一天阿錦正在家裏拿著梭子,一線一線的織著布,聽得村頭忽然熱鬧起來,鑼鼓鞭炮之聲不絕入耳,阿錦像是中了夢魅一般站了起來,忽然有種預感,那是她的良人歸來了,抬著八抬大轎來迎娶她來了。她甚至忘記放下梭子,提著羅裙向著村口跑去。遠遠的她在人群中就看見了騎著棗紅大馬的他,後麵跟著長長的儀仗隊,此時他也看見了他,不自覺一抹笑意揮散不去,彎彎的眉角似月牙一般。四目相對之時,淚就這麼不自覺地臨風流了下來,這些年再難再苦她都沒有掉過一滴眼淚,哪怕是走在陌上,被人指指點點,可是再一次看見他明媚的笑靨,淚卻止不住的掉了下來。他說:阿錦,我回來了。伸出手,將她環抱上馬,這一刻,她以為幸福可以這樣永遠下去。;常言道;一如侯門深似海,將軍府雖比不得王宮,可是那些繁文縟節卻是點都沒有少,大抵是老夫人嫌棄她是農家出身,既不是大家閨秀,也不是小家碧玉,好在李言一直都護著她,所以有些委屈在她眼裏也就不是什麼委屈了。可是奇怪的是李言一直都不讓她回娘家,說是哪有嫁了人的女子還天天往娘家跑,讓別人看見了還道是是將軍府虧待了她。想來也挺有道理的,隻是和阿爹阿娘一起生活了這麼多年,這麼久沒有見過怪讓人掛念的。所以趁著李言上朝的時間,阿錦喬裝成男子,偷偷地溜了出去,想到久年沒有見過爹娘,步子也踩得分外的快。阿爹阿娘養我二十多年,家裏雖然窮,但是卻從來沒有讓她受過什麼苦,而自己嫁人以後,竟然會三年來音信全無,想到這裏,阿錦不禁自責了起來,心想回去一定要和李言談判一下,允許自己常回娘家。翻過後山,就要到家了,那些熟悉的路就算閉著眼睛自己也不會走錯。後山依舊是繁花似錦,隻是為什麼那個承載了自己二十多年青春的地方除了灰跡之外什麼都沒有,阿錦不敢置信的蹬著眼睛,竟是足足愣了幾分鍾,大腦一片空白,然後的提起裙擺不顧一切的向家跑去:“阿爹,阿娘,你們在哪兒?。。。。。。。。”她不相信他們會丟下自己不管,梨花帶雨的臉龐在喊破喉嚨之後深深地埋在雙膝之間,感覺像是有個東西從心裏被人生生的剜走,血肉模糊。不知道過了多久,隻是視線變得越來越模糊,喉嚨越來越嘶啞,直到最後發不出一點聲音,直到沒有一點知覺。,當李府的人找到她得時候已是第二天的旁晚,天邊火燒一般,隻見她目光呆滯的坐在地上,是李言把她抱回去的,路上他也是一言不發,好像對眼前的一切都已是先知,沒有一絲的驚訝。隻是深邃的眸子裏透出一種痛徹心扉的酸楚,可惜她什麼也看不見了,隻能緊緊的摟著他的脖子,像是抓住了這個世界上唯一的救命草。是的,現在,她有的僅是他。李言緩緩地把她放在軟榻上,拉過被子,輕輕蓋上,手卻被抓住了“不要走”語氣是那麼的惶恐,好像一放開他就會永遠消失了一般,李言看了看被抓出兩條紅印的手,鼻子一酸,眼帶晶瑩,她該是有多恐懼,才會抓得這麼緊,當年許她一世幸福,而今她幸福嗎?他轉過身,輕輕地坐在床沿上,溫柔地用指腹拭盡她眼角的殘淚,再輕輕的環著她,也許是因為太累了,她就這樣在他的懷抱中安靜的睡去都說睡得不好的話就容易做夢,在夢裏,她懸掛在萬丈絕崖之上,手被李言緊緊地抓著,腳下是濃濃的大霧,看著李言修長的手指開始泛白,光潔的額頭滲出絲絲密汗,再這樣下去,或許兩個人都會墜入懸崖。內心糾纏了很久的她,最後冷靜而決絕的說道:放手。李言沒有理會她,隻是更加的用力,像是準備做最後一搏,可是她卻兀自地鬆開了手,憑你是力拔山兮的將軍也罷,一旦一方放了手,另一方就算是傾盡所有也再挽不會來。耳邊的風呼嘯而過,吹動發角,冷豔而綺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