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若綰則是繼續:“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大人能夠成全。”
邱大人明顯的感覺到自己手上分量一沉,他皺眉,故作遲疑了好一會兒,才鬆了口:“本官也是看王妃思念情深,這才格外通融。隻是,王妃,切勿叫本官難做啊!”
邱大人眯了眯眼睛,言下之意十分明顯。
“多謝大人,我一定不讓大人為難。”
得了邱大人的應允之後,蘇若綰還是得格外謹慎,身邊也沒有人跟著,便孤身隨著宗人府的侍衛走去了關押百裏樺的地方。
這一條路不遠,卻讓她的心七上八下,始終不得安寧。
當最後一步站定的時候,蘇若綰的視線便被眼前的男子給引走,瞳仁凝固後些微的顫抖。她的喉嚨被堵住,呼吸都被拉扯的疼痛。
似是心髒被刺穿後無力的低喃:“阿七……”
曾經他是如何驕傲的一個人,但是現在卻……
蘇若綰的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他是這麼驕傲的一個人,但是現在,卻被折磨的如此。
邱大人還算是不錯,給了他們獨處的一段時間。
已然是秋天了,他卻隻穿著一身單薄的衣服,身上的傷口還未痊愈,就又添了新的傷口。他就坐在那裏,眼不似最初的那般幽邃深然,更像是剪碎了斑駁的殘影。
見到蘇若綰來了,百裏樺輕輕勾了勾唇角,聲音也微微的啞:“綰綰,你來了。”
像是早已經預料到了一般,百裏樺並沒有過多的驚訝。照著這丫頭的性子,即便劍走偏鋒,怕是也會來這裏見他一麵。
他的眸子微微抬著,眼裏盛著她的身影,也點綴著微微的笑意。那漸而離析的斑駁之影,凝彙成了一如既往的幽深,也勻落著點點的光亮。
蘇若綰的心髒猛地被捏住了,喉嚨裏被塞了棉花般的,溢出的聲音也顯得支離破碎:“這裏又暗又冷,阿七……很疼吧……”
她也不知自己說了什麼,像是胡言亂語般的。她有很多話要說,隻是話到了嘴邊,卻有千斤沉重。
她自認有城府,有心計,但看見自己深愛的男人麵臨如此境況的第一反應,除了無助便是心痛。
百裏樺的手輕輕的觸上她的臉頰,略帶薄繭的指腹抹開她的淚,劃痛了她的肌膚,“沒關係。隻是,綰綰——”
蘇若綰聽著百裏樺接下來對她說的話,緊緊咬著唇瓣,牙齒在唇瓣上擦出一條蒼白的痕跡。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邁開腳步離開的這裏。隻知道,她的心都被剜痛了。
被剜的鮮血淋漓。
時間如若白駒過隙,轉瞬流年。
此時,褪去了秋日的涼爽,來到隆冬時節。
隆冬時節,大雪紛飛。
蘇若綰坐在了亭子裏麵,身上裹著厚厚的襖,捧著暖手爐,哈出的氣兒都在這寒冷的天氣裏凝成了冰絲兒。
“小姐,你可得保重身子啊!”顧箏奉上一杯熱茶,手上還留著杯盞的暖意,卻在這呼嘯的寒風下瞬間變得涼了。
顧箏搓了搓手,望著這滿天飛雪,不由喟歎。
自從上一次小姐去宗人府看過王爺之後,小姐便不顧自己身體,在外奔波了好幾日。最終,王爺卻還是落得個流放的下場,也就在王爺流放離開的那一天,小姐大病一場,若不是小姐精通醫術,怕是……
如今想想,顧箏都替自家小姐捏一把汗。
也就在這一天,王府算是沒落了。小姐買了處屋子,他們幾人便就住在那裏。
而之後的每一天,小姐便每天都會來這裏。
顧箏曾不解的問過:“小姐,你來這裏做什麼?”
蘇若綰的目光則是暖的,她回答:“箏兒,我在等他回家。”
起初的時候,顧箏還相信著,王爺一定會回來的。可是久而久之,幾個月都過去了,就連顧箏都開始動搖了。
甚至,她想勸自己的小姐放棄。
“小姐,你覺得王爺真的會回來嗎?”淩霜也是同樣如此,對著這一點,充滿了懷疑。
要是能夠回來的話,早該回來了。
蘇若綰的目光放遠了,卻依舊是如同記載著陳舊歲月的泛黃紙張,微微的暖。
她輕聲的低喃著:“一定會回來的。”
她沒有懷疑,始終堅信不疑。
得到了這樣子的回答,顯然也是在意料之中,顧箏與淩霜相視無奈一笑之後,又不斷說著讓蘇若綰注意身子的話語。
有孕之人的身子本就禁不住這寒冬的磨礪,她們是要多心疼就有多心疼,“小姐,時辰不早了,咱們該回去了。”
蘇若綰又深深的歎了一口氣,“走吧。”
蘇若綰被扶了起來,因著積雪的緣故,走的便是十分慢。回到家時,暮色已然四合。
隻是……
她的家門口,卻佇立著一道修長卻布滿了久經戰場味道的身影。他的背影像是嵌在了雪裏,一個人是寂寞,他望著屋門,靜立不動。
蘇若綰看著門口的人,一身戎馬,她的鼻子一酸,不由脫口而出:“你……終於回來了。”
那人聞聲,回過頭來,臉龐依然俊美,卻多了幾分剛毅的冷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