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驍京趕到西門時,禮部官員早就將一應禮節安排妥當。聽聞宮驍京親自前來迎接,江智廷也不托大,喚來兒子便下了行車,步行至護城河的橋頭。宮驍京迎麵走來,臉上欣喜之情洋溢,看見江家父子正一步步走來,趕忙加快了步子。
“江叔叔,哲天!”宮驍京親切地喊道。
江智廷開懷一笑,對這聲“叔叔”也不避讓,心安受之:“陛下辛苦,這大熱天禦駕前來。”身後江哲天倒是符合少年郎的氣質,也不循那些個禮數,朝宮驍京眨了個眼:“陛下辛苦!”
宮驍京忙回道:“和叔叔半年沒見了,怎能不親自來?”
君臣又一陣子寒喧之後,在主禮官員的提醒下,幾人開始往王宮而去,宮夫人正在探星樓等著接見江家父子。待南月來客的一應事宜都進行完畢了之後,宮驍京才得空和江哲天單獨待會兒。
說起宮驍京和江哲天,這兩位年輕一代的佼首,又是星月兩家的後生,平日裏自然是親密無間的兄弟關係。所謂星月邦誼,由老至少,如是而已。加上少小時候的一次王宮宴會,江哲天和宮靈都一見鍾情,而南月城寧家大公的長女寧鳶自幼與宮驍京伴讀生情,立為王後,更是為星月之間添了一筆鴛鴦美談。
所以,江哲天一看長輩們都自去茶談了,便拉上宮驍京先去拜訪了一下王後,接著便問及靈都,自打進了連星城以來,靈都一直未現身,讓江哲天很是不解。宮驍京對他也不避諱,直截了當地說了,把江哲天嚇得不輕。
“你們身在王宮,平時也仔細些,這等大事竟然還敢瞞著夫人,”江哲天思前想後,也沒想出什麼好法子,又不好對著宮驍京生氣,隻得歎聲連連,“唉,我父親說得對,早知道把靈都綁到南月城來成親就好了。”
說起此事倒也奇怪,宮驍京與寧鳶早就以君後婚姻,而靈都與江哲天情投意合,卻是怎麼也不肯早早出嫁,恃著頑皮性子想在連星城再快活幾年,卻是讓比宮驍京還年長一歲的江哲天好幾年苦等。
“你能綁就綁了唄,可你哪拗得過她?”
江哲天麵色一囧:“我隨她。”
宮驍京望著江哲天的臉,反問道:“出了這事,你怎麼一點也不著急也不擔心的,好歹也是你未婚妻……”
江哲天回答:“她那麼聰明機靈,未必會出事。”
“可是北洋突然來使談判,你不覺得奇怪嗎?”
“你覺得是北洋已經控製住了靈都,想以此要挾我們?”未等宮驍京點頭,江哲天自顧自地繼續說道,“可依北洋的實力,是不需要要挾的,他們一路南下所向披靡,他們想要得到的可不僅僅是議和。而且最重要的是,北洋人不見得能認出靈都來,你說她是隻身一人去的雅金城,誰會猜到這丫頭就是本國公主呢?”
聽江哲天一番分析,宮驍京覺得確有幾分道理,但還是忍不住擔心:“可北洋已經占領了雅金城,她在城內終究是凶多吉少。另外,北洋人要是不想議和,又是為何來談判呢?”
“我也不確定,但我父親估計北洋人自己出了問題。”
“什麼問題?”
“兵變。”
正如江智廷的猜測,北洋縱有一代帝王橫空出世,南征北伐數年之久,卻是讓地處北方資源貧乏的國內疲於征戰,百姓苦不堪言。他們雖有強大無敵的機械物事,可終敵不過士兵餓肚子。大軍後方糧食緊缺,前方士兵叫苦不迭。此次南下攻占雅金城,居然是未先請命而擅自出兵,為的是搶奪城內糧草!可雅金城防禦頑固,己方士兵又接連半月吃不飽飯,雖說憑借著大型攻城機械而在三日內攻占雅金,但付出的代價卻是幾乎半數軍士的死亡,這是南征以來最大的戰損。
北洋的君主怒而諭斥,責令南征大將軍白源秘密還朝請罪。但南征軍終究是攻占敵城,既有戰果,所以君主又是一道嘉獎詔告天下。然而陰差陽錯,到達白源手裏的隻有斥罪令,而無嘉獎令。白源憤而拒絕歸朝,此為事變。
不過這些事情依舊是機密,星月國的密探們尚未從諸多事件之中理出頭緒來,所以並無此事的相關彙報遞交王宮。而王宮內負責談判事宜的官員心急如焚,談判將至,自己手上又沒有足夠多的情報:北洋此次談判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底線是什麼?底牌是什麼?所有人心裏都沒底。
然而所有人倒是看得清楚明白,北洋勢大,此番談判免不得被宰割。這是個賣力不討好的活兒,而非曆練鍍金的好差事。故而這些個官員開始暗自為自己的前程擔憂。
不過,還是有人知道江家父子這次來連星城不光是為了宮驍京祝壽,所謂壽禮嘛,除了那些帝王之家怎麼都不稀缺的玩意物件,總得有一些驚喜在裏頭。
驚喜隨佳人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