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國辰終於走了,不過好像他也沒有了再看文件的心情。
關掉電腦,關掉台燈,屋裏陷入一片黑暗。
他靠在椅子裏好半天,過了一會,眼睛終於逐漸適應黑暗。
窗外的月光灑進來,傅家大宅,四樓的房間靠著陽台的一麵牆都是落地玻璃,拉開窗簾的時候,月光灑滿了地板。
借著月光能很清楚地看到屋內的一切。
這個屋子,對於傅驪山來說是陌生的。
失去了八年的記憶,世界對於傅驪山都是陌生的。
劉管家老了,滿鬢白發,走路也要杵著底部像八爪魚一樣的拐棍才能走的穩一點。
劉國辰像吹糖人一樣,記憶裏還是那個清瘦的小夥子,可是現在卻變成了大胖子。
羅珊居然嫁給了劉國辰,在他看來兩個完全沒有交集的人也結婚了。
這些變化,都不算什麼。
他的大哥竟然去世了,已經八年了,他有一次走進傅寂山的房間,發現他房間裏的一切都保留著以前的樣子,後來問劉國辰才知道,是他自己刻意保留住傅寂山出事的當天房裏的原貌。
他沒有記憶了,可是世界在變化。
最讓他無法接受的是,身邊多出了一個女人,一個所有人都告訴他,他曾經愛她愛到連她和大哥的死有關,他的父親燒了傅家這樣的事情他都不計較,他曾經愛她愛到自殘。
他把手伸進衣領裏,摸到了胸口的那條歪歪扭扭的疤痕。
其實他醒來第一次洗澡的時候就發現了,一開始他不知道這是什麼造成的,還以為是自己以前得過什麼病開刀所留下來的,後來問劉國辰才知道,他竟然為了蕭木葉自殘。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愛?可是,他竟然全部忘掉,一點記憶都不留。
想的心煩,他搖搖腦袋,走到了床邊。
他不是很好睡,很久很久才能睡著。
以前,他睡眠不好的時候,會在床頭櫃的抽屜裏放上幾片安眠藥,於是他就在床頭櫃裏找安眠藥,但是抽屜裏沒有安眠藥,卻發現了一個很精致的盒子。
看盒子的樣子,傅驪山大概能猜到是蕭木葉的東西,他不想去看,又放回了抽屜裏。
可是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他竟然又鬼使神差地擰亮了壁燈從抽屜裏拿出那個盒子。
裏麵會有什麼?傅驪山向來能克製住自己的好奇心,今天卻不知怎麼搞的。
他打開盒子,發現裏麵全是一些便簽紙,各種顏色都有的,上麵寫了字,還畫了些畫。
他拿起一張,卻很意外地發現那上麵是他的字跡:啾啾,我去上班了,沒有叫醒你,我幫你請過假了,如果那個禿頭教授罵你記得告訴我,我會揍死他。
很白癡的留言,下麵還畫著兩顆心,用一支箭穿過去。
他還有過這麼弱智腦殘的行為麼?
裏麵所有的小紙片都是他寫的,各種各種,什麼你打開衣櫃,裏麵的衣服你喜歡麼?
要麼是,啾啾,我昨晚夢到我們一家八口坐在一起吃飯,我們今晚就生孩子吧!
全都是他此刻看起來又白癡又弱智又腦殘的東西,居然出自他傅驪山的手?
他的頭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每次要想的時候,快要想起來什麼的時候,腦袋就痛起來。
就像一直在閃爍著雪花點的電視機,偶爾會顯示出一點點畫麵,但是始終敵不過雪花點,很快又消失了。
他把紙片重新裝回盒子裏,扔進了抽屜裏。
這樣一來,他更加睡不著了。
這個房子裏,到處都有蕭木葉的氣息,不論他怎樣冷對她,她始終溫柔地注視著他。
傅驪山心煩意亂,幹脆走出房間去花園裏散散步。
傅家的花園也有很大的變化,簡直是翻天覆地地變化。
先是滿花園的各種鮮花,然後是用圍欄被攔起來的小木樓,他問劉國辰為什麼,劉國辰說因為怕翊冬跑到小木樓去發生危險,他幹脆把小木樓用圍欄圍起來了。
再然後就是,他在原本空曠的草地上發現了一個半球形的建築,他不知道這是什麼。
羽毛球館?遊泳館?還是什麼?
他站在門口,門是開的,裏麵黑漆漆的。
他讓門房把這裏的電給送上,頓時裏麵亮起淡藍色的光。
“這是什麼地方?”進去之前,他問門房。
門房說:“二少,這是星空館。”
“星空館,是什麼?”難不成他家裏變成了科技館了麼?怎麼弄了個星空館在家裏?
“是這樣。”門房急忙解釋:“二少奶奶喜歡看星星,雨季的時候就看不到星星,所以您就在家裏建了一個模擬星空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