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木葉像被關在大牢很多年的人終於被放出來一樣,她得到了傅驪山的命令立刻拔腳就走,仿佛身後有怪獸在追她。
她幾乎是用小跑的跑了一段路,拐彎的時候餘光看到傅驪山還站在原處,像一根電線杆,筆直而又孤寂。
她的腳步突然慢了下來,傅驪山剛才的那句話,不隻是冰冷,沒感情,更多的是失望,對她的濃濃的失望。
他剛才問她,你又想躲到哪裏去?
是啊,她一直在躲,一直在逃避,即便他帶著她和翊冬回到傅家,她還是想逃。
她緊緊握著拳頭,指甲都深深地陷進了手心裏,最終她停下來。
她想起回海市之前,謝橋跟她說的一句話:“蘭初,如果你要做蕭木葉,你就要勇敢。”
她好像從來都不曾真正的勇敢過,一直怕連累傅驪山,怕讓他內疚,所以總是在逃,在躲。
她狠狠咬了下嘴唇,然後轉身看著不遠處的傅驪山。
她看不清他是不是在看她,但是至少她知道他在等她。
她一步一步向他走過去,但是走的很慢,很慢。
她不是還沒想好,隻是還在膽怯,她這樣走向傅驪山,他會接受她麼?
可是,傅驪山竟然向她相反的方向走去了,這是蕭木葉沒有預料到的。
蕭木葉加快了腳步,誰知傅驪山也加快了腳步。
原來,不是有什麼人會一直在那裏等她。
她踩著高跟鞋跑起來,傅驪山腿長步子又大,很快將蕭木葉甩在身後。
蕭木葉跑了幾步,幹脆將鞋子蹬掉,光著腳追著傅驪山跑過去,今天沒有穿窄窄的裙子,她完全能夠跑得很快。
終於,她跑到傅驪山的身後,氣喘籲籲地拉住了他的手腕。
“等等。”
那個背影似乎不情不願地停下來,連身體都沒轉:“什麼事?”
“我。”她鼓足了勇氣,終於還是說出口:“想留下來。”
他脊背挺直,有好幾秒鍾都沒有吭聲,然後掙開了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這是什麼意思?她是被拒絕了?還是他仍然在生她的氣,或者其實他是介意的。
她愣在原地,剛才心中升騰起來的那團火,漸漸就要熄滅了。
突然,傅驪山的腳步聲漸漸停下來:“衣服放在你房間了,還不去換衣服?”
他早就給她準備了衣服?也就是說他本來就預想好讓她參加他們家的周年祭?
蕭木葉跑了幾步跟上傅驪山的腳步,跟著他向傅家大宅走去。
她的床上放著黑色的蕾絲旗袍和一朵毛線做的小白花,她穿上非常合身,簡直就像給她量身定做的一樣。
羅珊也給翊冬換好了衣服,黑色的小西裝,要不是胖了點,穿正裝的樣子和傅驪山簡直一模一樣。
蕭木葉牽著翊冬的手從樓上走下去,傅驪山站在客廳裏等他們。
周年祭在小木樓裏進行,蕭木葉是忐忑的,當她知道她父親親手燒了小木樓之後,她就再也沒有勇氣靠近它。
走到小木樓前,她站住了,翊冬奇怪地仰頭看著她:“媽媽,我們為什麼不進去啊!”
站在門口蕭木葉就看到了掛在堂屋正中央傅驪山的父母還有他大哥的遺像,她的腿像灌了鉛一樣怎麼都抬不動。
傅驪山站在台階上回頭看著她,羅珊見狀急忙走過來輕輕在她耳邊說:“木葉,不要怕,勇敢點,你遲早要麵對的。”
“不要勸她,讓她自己想清楚要不要進去。”傅驪山走過來抱起翊冬走進了小木樓。
其他人也跟著走了進去,羅珊站在最後朝她使勁招手。
他們沒有經曆過,怎麼能明白蕭木葉的這種愧疚感?那屋子裏的三個人的死都是他們姓蕭的人所致,她怎麼能堂而皇之地這樣站在那裏?
劉管家蒼老的聲音宣布:“今天老爺太太20周年,祭祀開始,二少上香。”
檀香的味道傳到門外來,她看到傅驪山的背影,跪在三張遺像的麵前虔誠地叩頭。
“老爺太太,有一個好消息,傅家有後了。”老管家老淚縱橫地將翊冬推到遺像前:“這位是你們的孫子,翊冬小少爺。小少爺,這兩個人是你的爺爺奶奶,那個人是你的伯父,喊人吧!”
翊冬仰起頭看了看傅驪山,傅驪山鼓勵地對他點點頭,翊冬大聲喊:“爺爺,奶奶,伯父!”
這就算認祖歸宗了吧!
翊冬也上香,磕頭。
按說傅家的主人上完香磕完頭就應該是劉國辰他們了,羅珊回頭看著她,使眼色讓她進來。
她能算傅家人麼?她隻是一個罪人啊!
她猶豫著,幾乎想落荒而逃了,她盯著傅驪山的背影,真的很想轉身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