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關於傳承人的故事(2 / 3)

牙雕平刻的難,最重要的不是技法,而是作者的文化涵養於作品上的體現。“如果缺乏底蘊,做出來的東西可能很巧,但少了意蘊。實際上平刻與國畫一樣,意蘊為首。師傅說‘以刀代筆,筆若行刀’,意思是真正的平刻帶有刀鋒,即畫家的筆鋒,隻是兩者創作的載體不同,作品氣韻生發的道理是相通的。所以創作之初,必須先去讀懂拿來當創作元素的那幅畫,而且象牙珍貴,你下的每一刀都要有意義。”

所謂修行在個人,這些年下來,鄭士儒揣摩出了一個道理,或許,師傅的“以刀代筆”隻說對了一半,“中國的藝術最早是金石藝術,就是用刀。如果刀法自然,相信這種表現力會遠勝於筆在平麵上的運用,藝術衝擊力也會更震撼人心。”

就在接受采訪的前幾天,一位特別要好的哥們轉發了一條微信朋友圈消息給郭辰,並好心“提醒”他:“現在很多人都在關注大象保護,你學做牙雕可得注意點兒。”這讓郭辰有些哭笑不得,“把牙雕推向動物保護輿論的風口浪尖,有些偏激了。”

做牙雕,是這位“80後”小夥子大學畢業後的第一份工作。2009年7月,北京象牙雕刻廠從北京工業大學和天津美術學院招收了自1989年以來的第一批共7名學徒工,郭辰和他的5名同學一道被錄取。剛進廠,從“象牙塔”走出來的孩子們就感受到了一種與普通公司、企業不一般的工作氛圍。“給師傅當學徒,似乎回到了以前那種特別傳統的老廠子規矩。最先我們是油漆桌子、做案子、做工具,後來開始做木雕,因為竹木牙角其實雕法上差不多,這是師傅讓我們先找感覺。大概過了兩個月,廠裏就給了我們每人一塊很小的象牙料,讓我們做手把件。當時真的特別激動,半天不敢下手,覺得捧了個寶,掉點兒牙渣子都趕緊拾起來。我還記得我花了一個多月時間,做了個‘一團和氣’的小把件。”

據說,這7位學徒是曆屆該廠學徒中學曆最高的。大學生做起了手藝,從多元化的社會跳到傳統,郭辰和他的小夥伴們自然需要一個心理調整的過程,特別是之前學習雕塑專業,走的是西方路線,現在回歸傳統,截然不同的風格讓他們在起步時並不適應。“這麼說吧,雕塑是加法,牙雕是減法。比如木雕,我可以肆無忌憚地在上麵卸料,酣暢淋漓地表現出西方藝術講究張力的一麵。但牙雕藝術整體是比較保守而含蓄的,而且材料珍貴,所以總感覺起初創作出來的東西裏麵有種不倫不類。還有,牙雕運用的工具大多比較細致,而我們上大學的時候,做雕塑最小的工具也是打磨機,這在牙雕裏基本用不上。”

物質上的回報也是這群年輕人不得不麵對的“一道坎”。“說實話,第一年的工資收入,還不如我上大學時去專賣店打工賣鞋給得多。尤其是剛畢業那會兒,其他的同學有的進了廣告公司,有的做設計接活,有的還做起了生意。閑暇時聊天,人家說‘喲,你怎麼才掙那麼一點兒啊!’當時確實有種落差。甚至偶爾也會覺得,或許不幹這一行,像讀大學時那樣接個‘私活兒’,能賺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