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夕沒有解釋,這事也沒法解釋,她把他的反應當成是默認,握住了他的手,果然,體表溫度有些燙手,輕輕撩起他的袖子,隻卷上去一小截,就看到一條一條的傷痕,有些是抓痕,有些……
她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陸沉舟卻已經抽回了手,他神情卷怠地說:“你走吧,我現在不想上你了。”
程夕說:“好,我會走。但是我不能就這麼走,你是我的朋友,你病了,我不能拋下你不管。”
“朋友。”他笑起來,程夕剛察覺到他眼裏的危險,他突然就爆發了,猛地一把抱住她,然後她隻覺得肩上一痛,他就像個吸血鬼一樣,深深地咬住了她。
程夕覺得自己都快要被他咬死了,她不敢掙紮,也不敢刺激他,她忍著痛有些無奈地說:“我身上好髒的,在醫院待了一天,還接了兩個剛入院的病人,其中有一個情緒激動吐了我一口口水,嗯,好像就吐在你咬我的位置……”
雖然她告訴他,潔癖的本質就是喜歡髒東西,但很明顯,這個還是有些突破陸沉舟的認知,他微微一僵,放開了她。
程夕往後微仰,手伸進衣服裏麵摸了摸被他咬到的地方,嗯,果然是見血了。
今年流年不利,她被兩個病人先後咬了一口,這次不知道會不會比上回更嚴重?
可看到他一臉的不堪忍受,程夕又不由得笑起來:”騙你的。”怕他再撲上來,她搖頭說,“別咬我啦,我身上盡是骨頭,硌到你的牙怎麼辦?”
她痛得臉都變形了,卻還在跟他開著玩笑,明明他才傷害過她,她卻沒有立即躲開。
他想起那天,她抱著那個小女孩,任憑她咬得如何緊就是不鬆手。
而程夕可能不會知道,當看到那場景時,他心裏的暴虐,得用他最大的努力才能控製下來。
也就是那時候,他知道,他本質上和那個小女孩是一樣的,他們都一樣瘋狂,都一樣……有病。
他閉上眼睛,顫抖著說:“……你不怕我嗎?”
程夕好奇,問:“為什麼要怕?”
“我沒有感情。”
“不,你有。”程夕望著他,“你會顧忌到家人,怕他們操心你的婚事,所以千方百計拉我做你的女朋友,這是親情;你陪我去陳家所在的鎮上走訪,幫我解析鄰居存在的疑點,幫我調查陳富國的事情,這是同情;你也會幫助你的朋友,幫他們搞定他們搞不定的生意,這是友情……這些你都有,為什麼要說自己沒有感情?”
她的聲音真好聽啊,那樣溫柔,就像是他隱隱約約做過的夢,夢裏四周一片黑暗,隻有不知道從哪裏照過來的一束光,雖遠,卻還是亮著。
他不自覺說出了他從來就沒有說過的話:“那些都是裝的,全都是裝的,因為他們都說我應該要談戀愛了,恰好蔡懿要我認識你,我就找上了你;我看過書,書上說談戀愛的時候,女朋友所有的事情都要幫她做到,所以我陪你去陳家,幫你調查他們,這和同情什麼的完全沒有一點關係,陳嘉漫是誰,陳家是誰?和我有什麼關係?我交朋友,我幫他們,也不過是因為,我不想成為獨來獨往的怪物……事實上,我討厭人,我也討厭應酬,婚姻、戀愛、家人、朋友,對我而言,沒有任何意義!我活著,隻是因為我還沒有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