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起的心思,但是我很難過,我逼迫過他,我明知道幫陳嘉漫翻案很難,卻還是逼著他去做……”
蔡懿看著她:”所以你覺得你錯了?”
“是。”程夕捂著臉,有些艱難地承認,“我錯了,我不應該無視您的告誡,忘記了自己的職責,而妄圖想要扮演正義的使者。”
她本意隻是想要讓遲到的正義回歸,讓該付出代價的人承擔他們應該承擔的責任,卻從沒想過,要讓陳父以如此慘烈的方式去獲得這一切。
她有一種深深的,自己親手把陳父還有那些人送上斷頭台的罪惡感。
蔡懿沒有勸她,她隻是靜靜地聽她訴說,程夕是她帶過的,最有天賦也是最有人情味的學生,有人情味,是她的優點,也是她的缺點。
作為精神科的醫生,人情味真是特別溫暖的一個詞,因為那意味著,他們不會墨守陳規,而會想辦法,盡可能用更人性化的手段幫助病人。
可是這東西必須要把握這個度,蔡懿相信,這次的事,能讓程夕有所領悟,她以後也必會比今日更優秀。
好醫生都需更成長,所以蔡懿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她隻說了一句話:“別把自己看得太重要,或許你在其中的推動作用,十不足一。”
蔡懿的話很簡單,卻一下就點醒了程夕,事實上,哭過了傾訴過了,她的理智也終於回來了。
她知道自己是鑽了牛角尖,陳父蓄謀已久,從他回來,隻看過陳嘉漫一回,辦了陳奶奶的喪事後又馬不停蹄出海去捕撈收購新鮮河豚就看得出,那時候,他就已經起意了。
或許他早就想替陳嘉漫討回公道,隻不過,是以他自己的方式。
而且,他也帶了私心,當日他請的人,並不僅僅都是欺負過陳嘉漫的那些孩子的家人。
饒是這樣,程夕還是覺得自己做錯了,她介入太深,以至於自己都失去了平常心,對陳嘉漫的病是如此,對陳父,也是如此。
看她想通,蔡懿總算鬆了口氣,毫不客氣地說:“行了,既然想明白了那就請我吃飯吧,就當是診療費了。”
程夕知道蔡懿是不想自己繼續沉迷,便順著她的話頭:“那我可得大破費了,老師您的費用可不低。”
“知道就好。”蔡懿瞪她,“下次可別隨便找我哭鼻子。”
程夕很不好意思,卻還是老老實實請蔡懿去吃飯。自然,不能隻單請她,還請了蔡懿的助理,蔡懿辦公室裏其他的師兄師姐師妹們,總之就是,見者有份。
知道是程夕請客,他們都笑:“就當是免費聚會了。”
一群人分了幾輛車,興興轟轟去了吃飯的地,那地方靠近眉河,有很出名的魚嘴巴,這個季節,弄倆火鍋,就著辣辣的魚嘴巴,別提多快活了。
程夕胃口一般,不過大家有心湊趣,她自然也會盡力配合,很努力地融入其中。
隻是那餐飯,終究還是沒要程夕破費,因為他們在那裏遇到了林梵,後者也正跟幾個朋友一起吃飯,因為各有應酬,他們隻淺淺地打過招呼。
兩桌還就坐在隔壁,約摸是聽到了程夕請客的話,等她叫了服務員會賬的時候,卻被告知:“已經結過了。”
程夕當時還沒反應過來,笑著問:“你們誰這麼高風亮節替我省錢啊?太不好意思了。”
大家都不認領,最後還是服務員說:“是9號桌的林先生會的賬,他說這餐飯,他替您請了。”
程夕:……
身邊的人都瘋了,一齊長長地“喔”出聲:“土豪男友,終於出現了嗎?”
他們都知道程夕曾經被土豪一擲千金包過號,隻不知道土豪其人,這會兒見到有人主動會賬,就想到了這一茬,忙探頭去找那位“林先生”。
好在林梵他們那桌先吃完,他結完賬就送客出去了,這才省了一場“師門會審”。
程夕偷偷抹了一把汗,一抬頭,看到蔡懿正望著她笑,目光裏,卻隱隱有提點的意味。
程夕歎氣。
其實不用蔡懿說,她也知道,自己之前應對陸沉舟的事情很不妥,陳嘉漫的事也讓她明白,她不能介入病人太多,哪怕她是好心,也是不行的。
更何況,現在她身邊有了一個“林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