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賜貴人(2 / 3)

“你再忠於舊主,也不能在吉慶之日觸了新主的晦氣,人人都忙碌著,你閑在這裏哭算怎麼回事?”

“奴才今日本就輪著值守宮門,不是故意躲懶。”

玄燁才發覺自己想多了。隻是剛才眼尾一掃之間覺得她衣衫的顏色好生熟悉……

冰瞳翌日便聽說自己被調去了乾清宮奉茶。

玄燁身邊向來沒有宮女伺候,冰瞳還是第一名進到乾清宮奉茶的宮女。

所謂奉茶,當然不但是奉茶而已,連魏珠平日的一些雜事都要取代了,包括皇帝的洗漱、飲食、穿衣等等。

同樣是伺候人,冰瞳不覺得有太大區別。隻是她雖跟前跟後伺候著,皇帝每天起床到下朝、處理事務及入寢,都仿佛沒有注意到她這個人的存在一般,對她和魏珠、林宣等沒有太大區別。

冰瞳一度覺得自己很透明,在皇帝眼前就好像是團空氣。

但無論如何,這是個極大的轉機,她很清楚要好好把握。

除夕年宴之後,玄燁沒留任何人侍寢,很是疲倦地獨自留宿在昭仁殿。

冰瞳幫他更衣脫靴,伺候他上了床,又端來一盅雪梨燕窩,一盞茶。

玄燁揭了茶碗蓋,見是杯普洱羅漢果花茶凍,微皺了一下眉。這玩意宮中少見,從前倒是見流素有時會喝。

“你衝這個做什麼。”

“奴才覺得皇上略有些酒意,但皇上要守歲,跟著又要去養心殿行開筆儀式,聽敏主子說過,往年除夕皇上都不入睡,隻略休憩一下等到天明,這衝泡的普洱羅漢果花茶凍有提神之效,所以……”

“還早,隨朕去明德堂走走。”

“嗻。”

至入承乾宮,卻遠遠見著明德堂宮燈明亮。

“明德堂怎麼還有燈火?”

張九兒答:“宮裏除夕夜可以掌燈至天明,佟貴妃娘娘著人吩咐的,明德堂也要掌燈。”

玄燁點點頭。

冰瞳跟進了殿,一切陳設如舊,皇帝不讓任何人動,便沒有絲毫改變,打掃得窗明幾淨,隻少了往年的熱鬧。

冰瞳看著,鼻酸眼熱,落下淚來。

玄燁在床上坐下,明德堂中原隻有炕床、羅漢榻、美人榻,流素說她睡慣架子床,這張花梨木雕五蝠雲紋架子床還是從乾清閣東暖閣挪過來的。

“皇上!”

玄燁微轉過臉看著泣不成聲的冰瞳,淡淡道:“哭什麼,除了哭,你還能做什麼?”

“奴才無才無能,生性愚笨,也不會說話,就隻懂人歡喜了會笑,悲傷了就哭……七情六欲本是人之天性,敏主子從前總笑話奴才七情上臉,不懂掩飾。”

“你是不懂掩飾,一個奴才,連各宮主子都不敢再招惹的是非,你居然敢惹上身。”

冰瞳辨不清喜怒,隻垂頭道:“天下人的性命皆是皇上的,奴才當然也不例外,既然連命不屬於自己,那還有什麼可怕。”

玄燁的目光落在對麵的羅漢榻上,那張去年在南苑獵的虎皮斑斕如錦,他眼中微微刺痛。

“她走的時候天已經開始冷了,居然沒有帶走這張虎皮。”

冰瞳看了一眼答道:“主子不想帶走任何關於皇上的記憶。”

玄燁瞳孔收縮,臉色如冰。

冰瞳接著道:“奴才覺得,她是害怕。”

玄燁看著她不作聲,冰瞳看出他眼中閃爍的神采,便大著膽子接下去道:“她怕此生重逢無望,再留著任何念想之物,徒增心痛。她不敢再思念皇上,是因為近情情怯吧……”

玄燁眼中的光芒閃了閃又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