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僖嬪繼續這樣下去,遲早被連累死,她本以為僖嬪是個聰明人,結果……她並不是因為僖嬪這種時候對敏妃落井下石而覺得不妥,她隻是覺得僖嬪急於求成而用這樣的方法實在是太蠢。
一個比她清文愚蠢的主子,若繼續追隨下去,豈不是危如懸崖行走?
其實也不能怪僖嬪,忍耐了那麼多年,突然發現有個機會可以除去心頭大患,又怎肯輕易放棄這個千載難逢的契機?她不是僖嬪,她沒有這樣忍耐和等待過,也不會感受到僖嬪心中紅顏易老、新人替舊人的那種恐懼。
立場不同,決斷自然不同。
“哎喲!”清文沉思得太入神,竟沒發現自己撞上了人,定睛一看,是如今調到宜嬪身邊的冰瞳。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清文一疊連聲道歉。
“沒事。”冰瞳原還有些小性子的,自從敏妃失寵被禁,她的性子也收斂了許多,大約是覺得沒了倚靠。
“你近來過得怎樣?”清文略有些同情地看著她,主子失勢,奴才無非如此下場
冰瞳笑道:“還好,宜主子對我不錯。”看著並沒有格外失落的樣子。
“宜主子是寬厚的人,你運氣不錯。”
冰瞳又笑笑,眼神中卻透著幾分難明的神色。
清文忽然心中一動,又朝她多看了幾眼。
雖同是奴才,冰瞳卻是個天生的美人胚子,一雙琉璃般澄澈的眼眸,眼神有些冷,但看著獨具風情。
她是個七情容易上臉的人,但也因此看著格外生動些,不像宮裏其餘的奴才,喜怒哀樂都表現成恭敬和畏懼。
“冰瞳你多大了?”
冰瞳剛想走,聞言一怔:“我今年二十一。”
“沒幾年該出宮了。”
“……問這個做什麼?”
清文笑道:“聽口氣你不是很想出宮?”
“我原是不大想出宮的,放不下咱們敏主子,可現在……”
“你要是沒事的話,去我那裏坐坐,咱們聊聊。”
“我還得去領宜主子的月例……”
“耽擱一會而已。”
冰瞳聽到僖嬪求情的話時,很是吃了一驚,卻什麼也沒說,隻是蹙眉沉思。
“這話我本不該說的,隻是想著你從前是敏妃的人,才跟你說一聲。”
“僖主子真是個有心人,我替敏主子謝謝她了。”
又寒喧幾句,冰瞳才告辭,邊走邊想清文跟她說這話的意思。
敏妃如今不在宮中,能不能回來還是未知之數,看情形沒有人覺得她能回來了,那這話無非是要她傳給宜嬪聽的。
難道是覺得宜嬪和敏妃交好,想賣個人情給宜嬪?想著清文閃爍的眼神,冰瞳不覺得僖嬪求情的那番話是好意。她本不是個很善於思索的人,但入宮久了,跟隨敏妃幾年,人心詭譎看得多了, 也學會了不再從表象去看人事,便開始琢磨起來。
冰瞳回去跟宜嬪稟了此事,宜嬪不由靜思起來,誠如冰瞳所言,她也覺得僖嬪此時說這種話很是不妥,但更令她驚訝的是,敏妃被禁果如傳言般與謀反有關。
一個深宮中的妃嬪,如何就牽扯到了朝堂之事中去?難怪她的求情隻惹來玄燁的冷淡。
但至少她和冰瞳現在都切實知道了,流素是被抒寧所連累的,隻是究竟如何還不清楚而已。
“主子待抒寧那樣好,她為什麼要害主子?”冰瞳想著就掉眼淚,兩眼通紅。
“別難過了,既然還不知究裏,就不能確定抒寧是著意要害敏妃,立場不同,誰又能說得清孰是孰非。隻是朝政之事,後宮還是盡少插手為好,本宮也不便再向皇上多進言了,否則弄巧反拙。”
“宜主子,您這麼得寵,又懷著龍裔,皇上無論如何會顧惜一二的,您再試試不行嗎?”
宜嬪看著冰瞳朦朧的淚眼,狠狠心轉過臉去,輕聲道:“非是本宮不想幫你,後宮不得幹政,涉嫌謀反之事,哪怕本宮再努力恐怕也起不了作用的。至少敏妃如今還安然無恙,先緩一陣子,等皇上冷靜下來,這件事也漸漸被人淡忘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