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落南苑(1 / 3)

不知過了多久,流素隻覺得站得腿都僵硬了,才聽到殿內傳喚。

她進了殿,又聽玄燁喚了侍衛將抒寧帶下去,她跪下道:“皇上,能容臣妾與抒寧再說幾句話麼?”

玄燁冷冷看她一眼,不置可否,她便轉身對抒寧道:“我不想知道你這些年為漢幫做了些什麼,我隻問你,為了你們眼中的反清複明大業,你是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利用?雖然我們滿漢有別,但是我和你的感情不遜於任何主仆,甚至是最親近的人,在你心中,你我之間多年的情份,竟然是可以拿來出賣的?”

抒寧看著她,含淚比了個手勢,便被兩名侍衛架了出去。

流素呆呆看著她的背影,潸然淚下。

“她對你說了什麼?”

“她叫我不要為不值得的人傷心。”

“果然是不值得的人。”

流素忽然仰頭看著玄燁:“皇上,臣妾可以問一下,抒寧將會如何處置麼?”

玄燁道:“這不是你該問的事。”語氣冰冷中帶著幾分疲憊。

“皇上,臣妾鬥膽求您一件事。”

“說吧。”他已確證流素與此事無關,雖然神色依然冷淡,語氣卻緩和了不少。

“臣妾想求您饒恕抒寧一命,她生有殘疾,心性單純不諳世事,易為他人所欺騙,她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反清複明,她隻是被人利用了而已……”她隱瞞了抒寧的身世一節。

玄燁的目光陡然冷冽起來,盯著她良久才道:“你知道她剛才招供了什麼?”

“臣妾不知。”

“上回在暢音閣朕遇刺一事,她也是內應之一。”說罷他數聲冷笑。

流素震驚了片刻才訥訥道:“臣妾……臣妾不知道。”

“你當然不知道,你要是知道,當初也就不會擋在朕跟前了……”想是回憶起了流素替他擋的那一槍,他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心中牽扯著什麼割舍不下。“抒寧是個很聰明的人,不像你想的那樣不諳世事,她剛才招認利用飛鳥傳訊,你知道麼,你院子裏那些喜鵲,其實不是自己飛來的,是她刻意引來的。她生有異能,能與鳥鵲相語,才會利用喜鵲傳訊。”

“喜鵲也能傳訊?”流素從沒聽過,不過她知道曆史傳說中有名叫公冶長的人會鳥語,難道竟真實存在?“臣妾隻知道飛鴿傳信,鴻雁傳書。”

“如果是飛鴿或鴻雁,不免招人疑,喜鵲有吉祥之兆,不易為人所拒,又不易惹人生疑。”

流素默然,玄燁說得不錯,抒寧心思細密,連這些都考慮到了,先是叫她移栽些梅樹杏樹,再引來喜鵲,這一切看似自然,實際上也都是步步精心布置來的。

“你還要為她求情麼?”

流素不聲不響地叩了幾個頭,道:“不知皇上可還記得曾說賜過臣妾免死金牌?雖則皇上沒有真打造一枚金牌給臣妾,但臣妾卻記得此事。”

玄燁麵色一變,跟著眼神越發寒冷,亮得驚人。好半晌才冷笑:“你倒還記得朕的一時戲言。”

“皇上明睿寬仁,金口玉言,又豈會失信於臣妾?”

“好,好!你有沒有想過你現在自身難保,謀逆大罪罪無可赦,你縱非指使者,亦受牽連……”

“臣妾明白,古來涉嫌謀反篡逆的亂臣賊子寧枉勿縱。”

玄燁聽她說得淡定,一時竟無話,然後反問:“那你還敢替他人求情?”

流素慘淡一笑:“皇上對臣妾說過的話,雖隻是床第之間的戲言,可臣妾句句在心,向來深信,皇上若還能顧念幾分昔日的情份,便請對臣妾的請求略作斟酌,臣妾斷不敢以當日戲言以挾。”跟著又叩了幾個頭。

她很清楚,一味要求他去履行當日承諾,隻會無端更激怒他,如果他連她都不肯放過,自然更不會兌現往日隻有他們兩人知道的戲言。而今隻有聽天由命,但願他還能顧念幾分舊情。她心中早萌死誌,也不想再去詢問對自己的處置了。

玄燁見她額上青紫,心底陡生幾分悲怒難明的意味,不由斂眉相視,語中透著幾分森然:“朕就算兌現當初諾言,你也該求朕赦你一死,你卻將這機會讓給他人,好,很好,極好!來人,將敏妃押回承乾宮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