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加之罪(上)(2 / 3)

“本宮給你們倆重取個名字吧。”

“嗻。”妹妹吉蘭看著有些不甘願,塔娜卻偷偷拿手肘格了她一下,神色很是恭順。宮女們伺候了主子之後常會改名,這在宮中是常例。

流素看著她們,神色清淡,她不想讓這兩個小姑娘覺得她是個太隨性可欺的主子,免得她們學得跟沛珊一樣不安分。畢竟這是宮裏不是納蘭府,適當的立威還是需要的。在宮裏這麼多年,她更清楚對於大多數奴才們來說,偶爾的恩寵才能讓他們驚喜,過度的恩寵隻會讓他們蹬鼻子上臉。

這些內務府世家出來的包衣不同於富貴人家裏貧賤出身的婢女,她們有的出身並不差,甚至也是官宦女兒,隻因世代包衣,才不得不參選入宮,因此打小耳濡目染,心眼兒多的不在少數。

“塔娜,你這名字最不好,知道孝昭皇後的閨名是什麼嗎?”

塔娜有些茫然,滿洲閨閣女兒的名字不會隨便告訴人,她更不會知道皇後的名諱。

“東珠。你想想皇上聽到你這名字時會有什麼反應吧。”流素就見兩個小姑娘撲通一聲跪在她麵前,小臉都煞白了,吉蘭那點不甘願早就煙消雲散。

“好了,以後記著不要在任何人麵前提你們的本名就行。你們幾月出生?”

“正月裏。”

“正月裏……”流素恍惚了一下,不經意想起一闕詞來,“枕函香,花徑漏,依約相逢,絮語黃昏後。時節薄寒人病酒,鏟地梨花,徹夜東風瘦。掩銀屏,垂翠袖。何處吹蕭,脈脈情微逗。腸斷月明紅豆蔻,月似當時,人似當時否?”

“主子,主子!”

“嗯?”流素回過神來,見冰鑒和冰瞳正納悶地看著她。

冰鑒又小聲道:“主子念誰的詞這麼出神呢,兩個小丫頭跪了好一陣了,膝蓋都該酸麻了。”

“誰的詞?”流素下意識反問一句,忽然臉就白了。飲水詞她前世記得不少,這闕《鬢雲鬆令?枕函香》並不是她印象中最深刻的,但由花徑相約的柔情絮語轉成月明梨花的清冷如雪,卻因應了她的心境而驟然想起來。

再看著跪在下頭的兩個小姑娘,正一臉茫然,流素定了定神,道:“枕函香……塔娜叫函香吧,吉蘭叫紅蔻,豆蔻太過尋常了。”

冰瞳笑道:“還以為主子又會給這兩個丫頭取個冰字頭的名字。”

流素笑道:“為什麼又要取冰字頭?”

“她倆生在正月,可不正是冰雪漫天?主子念那首詞倒像是初春薄寒時節,不像正月。”

“就你話多,如今識得幾個字了,就會貧嘴了。”

冰瞳噗哧一笑。

景仁宮的輪廓越近越清晰,天熱得連流素都有些皺眉。已是入夜時分,雖然沒有一絲陽光照著,卻有暴風雨前夕的窒悶。展柏華和福祥一前一後跟著,一個撐著杏黃華蓋傘,一個扶著她,冰鑒冰瞳在旁打著扇子,卻個個神情凝肅。

“你們說,景仁宮裏的人如今在做什麼?”

誰也答不上來,都隻盯著那堵高高的宮牆。

宮門口守著的兩名小太監見了流素,一個慌張地跪下行禮,一個拔腿便往院裏跑,邊跑邊叫:“李公公,李公公……”

流素臉色一沉:“福祥,去把他抓過來,見著本宮不懂行禮還是怎麼著,大叫大嚷的成何體統?”

福祥應聲上前,順手揪住那小太監後領喝道:“見了敏妃娘娘不知道行禮,你跑什麼?”抬腳在他後腿彎一踢,將他踢得跪在那裏,跟著轉到他身前左右開弓,那小太監臉上頓時紅了起來。

但李養恩也聞聲而至,後頭跟著他徒弟小柱子,見此情景,臉色一變:“奴才見過敏妃娘娘,不知敏主子何事駕臨景仁宮?”

“李養恩,你是景仁宮管事的,這就是你調教出來的好奴才,見了本宮掉頭便跑,是想給你通風報訊呢,還是怕本宮吃了他?”

李養恩強笑了一下:“奴才不敢,這孩子年輕不懂事,冒犯了主子,奴才替他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