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如許(2 / 3)

烏正上了些歲數,有些趨吉避凶的民俗說法還是知道的,遲疑著道:“民間有些地方是有這麼個說法……可這麼多年了,也沒見有什麼事……”

“安主子說,張常在的大公主會夭亡,就是這幾棵樹在作祟,如今四公主身子骨也總不好,定是這幾棵樹的原因!”

烏正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流素皺了皺眉,這方麵她不好多說什麼,古人對於風水禁忌之說非常迷信,她就算參與了意見也無法阻止,倘若四公主真的有什麼,安嬪一口咬定是樹影響了風水,誰也擔待不起。

姒貴人忽幽幽一笑:“要砍啊,行,要麼讓安嬪自己親自來跟我說,要麼,從我身上砍過去,我成了兩段,這樹也就成了兩段。”

兩名太監見她如此,不由愣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

姒貴人再落魄,名義上也是個主子,誰敢從她身體上砍過去,真是不要腦袋了。

就算玄燁站在這裏,也不能為了兩棵樹真殺了個宮嬪,他是明君,亦是仁君,名聲比什麼都要緊。

“去叫你們安主子來,我在這裏等著她。”姒貴人聲音輕飄飄的,幽冷冷的,本來一把動聽脆爽的嗓子,聽起來說不出的詭異。

“姒小主,您何苦為難奴才。”前一個低聲下氣起來。

“我最喜歡為難人,不信你問敏妃娘娘。”

那太監的臉色立即難看起來。

流素看著姒貴人:“不過兩棵花樹而已,你喜歡,本宮再叫人給你栽些更好看的、更吉利的。”

“姐姐,就算再好看的,也不是我的了,這宮裏,隻有這兩棵樹是我的,難道我也保不住?”

流素微怔住。

“我的孩子保不住,要是連這樹也保不住……姐姐,我還活著做什麼?”姒貴人大大的眼裏滾出了兩顆淚來。

不是那兩棵樹有多重要,而是她已經找不到自己生存的價值。

她是在為自己尋找點屬於自己的、藉以活下去的理由。

流素便轉臉道:“你們倆叫什麼?”

“****,祈小東。”原來是替換安嬪身邊大太監和勤和和興的兩個新人,難怪麵生。

“去回了安主子,說本宮不讓砍這兩棵樹,有什麼事讓她跟本宮說去。”

兩名太監愕然。

流素淡淡道:“本宮說話你們不懂?”

“嗻……奴才明白。”

流素轉臉,見姒貴人直直看著她,空洞的眼中有了些神采,也許是錯覺。

“不請本宮進去坐坐?”

踏進同道堂,隻覺得與外頭的烈日當空是兩個天地,隻要有窗的地方都垂著厚重的青花布簾子,大白天的在正殿中央香案上燃著兩枝白蠟,看著鬼氣森森,連流素這樣膽大的也不禁略止了步。

“為什麼不拉了窗簾?”

“怕光。”

“怕光?”

糖尿病可沒有畏光的症狀。

流素微蹙眉:“近來好些了麼?仍是林石保為你請脈?”

“鹹福宮是禦醫劉列軍,他說沒好也沒壞,仍是這樣罷了。”

看姒貴人的模樣,如果糖尿病沒有加重,那就是精神創傷帶來的後遺症了。

“還在吃藥麼?”

“我討厭吃藥,每天一股子藥味,又苦又難吃。”她幽幽地望著桌上,有隻空藥碗,裏頭還有殘剩的藥渣子。

“不要擔心,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急不得。”

“姐姐,你還相信我的病會好嗎?”姒貴人臉上浮起一絲譏誚的笑意,是在嘲弄自己。“就算好了,皇上還能來看我嗎?你看看我這樣子……你看看……安嬪遷來後第一次看見我,你知道她怎樣了嗎?她嚇得真是不輕啊,一下子坐倒在地,大聲呼叫‘淑寧、淑琴,有鬼啊!’哈哈,真是好笑,你是沒看見呀,堂堂一宮主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