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儀?”佟貴妃輕哼一聲。
流素看著這架勢便什麼都明白了,細一想忍不住有些好笑,不過叫展柏華去辦點事,他辦了便罷了,卻還要鬧這麼大場麵。
榮靜和榮慧立即各搬了隻錦墩兒過來讓兩人坐下。
秦百川額上有細密汗珠滲出:“貴妃主子,奴才可真是冤枉的,奴才在宮中這數十年,不敢說從無行差踏錯,但至少從未去著意冒犯過宮規,豈有做這種糊塗事之理?”
“那今兒這事算什麼?”
“奴才……奴才是被人陷害的……”
“好了,本宮不想聽這些托辭,笙菊,你來說。”
“奴才……奴才什麼也不知道。”
“居然不知道?那秦百川怎麼會在你屋子裏?”
笙菊撲通一聲跪了,膝行過來哭:“奴才……求貴妃主子饒命!”
佟貴妃淡淡道:“說實話。”
笙菊一咬牙:“奴才……實……實招了,是想托秦公公捎帶些私人物件兒出宮……”跟著又哭,“奴才隨著孝昭皇後入宮,如今已經二十六了,從來不曾做過這樣的事,貴妃主子饒命……”
“從來不曾?那如今怎麼想起來要做了,心血來潮?”
這時候有人在外頭輕輕叩門,榮靜是個靈巧的,悄聲將門開了一線,見門外立著如萱,不由一怔。如萱手裏端隻托盤,裏頭擱了兩隻青花描金蓋碗,輕聲道:“稟佟主子,敬主子,咱們格格說兩位主子勞神費心的,著實辛苦,命奴才沏了兩碗茶過來。”
“奴才替兩位主子收下了。”榮靜回看佟貴妃一眼,見她似乎注意力全在笙菊身上並未聽見,便小聲道:“姐姐回去替咱們主子謝過芳汀格格,謝她有心了。”
如萱便笑著退開,榮靜從她眼裏看出一絲失望之意來,榮慧過來順手俺了門。
榮靜奉上茶,佟貴妃隻朝茶碗看了一眼,便又看著笙菊:“說話。”
“奴才……奴才原是孝昭皇後陪嫁的,早到了外放出宮的年齡,本想著伺候皇後娘娘,這輩子也不會再出宮了,沒想皇後主子這當兒……奴才隻是私心重,想著為自己將來打算一下而已……”
“怎麼著,敢情皇後崩逝,這宮裏便養不起你這個奴才了?”
“不是……不是,隻是奴才魯鈍,素無長處,伺候皇後主子是從小慣了的,怕別的主子瞧不上,又嫌奴才年紀大了,那時候奴才也沒臉死乞白賴留在宮中,因此想著出了宮之後的日子,越想越是怕,奴才這年紀,出去還能做什麼?做續弦也好,妾也罷,都配不得什麼好人家,隻是想著為將來打算一下而已……”
“宮女到了年齡外放出宮,該帶的可以帶,不能帶的自然要留下,你這就急著私相授受,想把宮裏頭的東西傳出去了?”
笙菊哭著再三叩頭:“奴才知罪,奴才托秦公公私運的都是素日皇後賞的,並沒有宮中的物件,請佟貴妃主子看著奴才伺候皇後多年的份上從輕發落,奴才再不敢了!”奴才跟著主子,總會有這樣那樣的賞,卻不準偷運出宮,因此也就是看著好,除了吃的穿的,其餘的也隻能擱著。
出宮的時候自有禁製,不準帶的一應要留下,因此宮裏私相授受、暗中傳遞物件出宮的從來不在少數,這些事若不被發覺,有時掌六宮的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詳細盤查。但這等事一旦查得嚴格起來,便是偷了禦膳後的一隻水果藏在身上,都得要重罰的。
因此罰得重了可以要命,罰得輕了,隨便扣幾個月俸祿,收繳了東西便罷。自然還有更輕的,都得看是什麼人發落了。
佟貴妃不言不語,似乎正沉思。
流素拿起如萱奉來的茶碗,細細拿蓋沏著茶葉沫子,笑而不語。
“敬嬪你覺得呢?”
“功與過向來是可以相抵的,且不說笙菊是孝昭皇後的人,看著孝昭皇後也得給幾分情麵,便是笙菊入宮這十多年來盡心盡力侍奉主子,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私相授受這檔子事,嚴查起來恐怕沒幾個奴才沒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