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是說程雲岫其實不是頂替我去死,而是要掩蓋皇後……皇後的死因……”
“如果萬一有人查起皇後的死因,她就是最好的替死鬼,把所有一切往死人身上一推,豈非是最好?”
“皇後都下葬了,不會有人追究了!”
“你錯了,還有宗仁禮。他知道多少,皇上心裏也沒有底,身為禦醫他對皇後的身體狀況不可能一無所知,皇後怎麼會突然暴斃?皇後死時,皇上把孫重叫過去替換了宗仁禮,正是怕最後這一關出問題。可是宗仁禮雖然沒有見到皇後中毒而死的異狀,卻難保他不會起猜疑,隻消他透露一丁半點出去,鈕祜祿家族有人對皇後的死表示懷疑,查究起來會怎麼樣?”
“皇上不會讓宗仁禮活太久的。”流素手腳冰涼。
“是,可是不是現在,皇後剛崩逝,柔嬪剛滑胎,如果這時候就動了宗仁禮,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誰能保證這段時間內宗仁禮不透露半點出去?”
“為什麼要這麼可怕!”流素以為自己已知道了全部真相,可真相之後的那點陰暗詭譎她才剛觸摸到而已。
“你怎麼會知道這麼多?難道是皇上告訴你的?”她知道這不大可能。
“你不要問了。”陽笑搖搖頭。
流素想了想便明白了,監視程官女子,毒殺皇後,這些事總要有人去做的,皇帝不可能親手去做這些,這其中一環套一環,經手的不止一人,知道最多的自然便能通過各種線索推測出結果來——而皇帝身邊辦事可靠的就那麼幾個,還要能出入後宮……梁九功穩重寡言,自然比魏珠更適合去做這些。
越想到此處她越覺得可怕,不由得跌坐在榻上,顫抖著扶住炕案,好半晌才道:“皇後身邊最親信,又有可能投毒的……應該是笙竹……她難道不知道,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嗎?”
“不是每個人都想得那麼長遠。”
流素伏在案上低低抽泣:“程雲岫真是不值……我現在寧願死的是我……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好累……你知道嗎,是我告訴她,雄黃酒有毒,否則她不會被牽連進來,沒有她皇上也一樣會下手,雖然不知道最後會找誰替死,但至少不用牽連她……”
“雄黃酒有毒?誰告訴你的?那不是解毒辟邪的玩意麼?”陽笑挑了挑眉,他也不理解。
“雄黃含硫和砷,砷本身就有毒,是砒霜的重要成分。”雄黃有毒是現代醫學才證明的,且雄黃加熱到一定溫度時,在空氣中會被氧化成**********,就是砒霜。砒霜小量不會致命,且能入藥,但長期小量飲用,毒性在體內蓄積,會中毒而亡。
流素看他一臉不解,也無心解釋,跟一個古代人解釋什麼化學藥理成份,還不如休養精神。“你現在知道,為什麼我一再想要救她了?我始終都覺得是我害死了她。”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選擇,程官女子也有她的選擇,你太過於執著用你的目光去看她了。”
流素怔怔回想程官女子的神情,從容祥和,恬淡安寧。
流素似乎從沒有從她的角度去了解她想的是什麼。
臨死她還想正眼看皇帝一下,還在吹奏當年琴瑟和諧時吹過的曲子……她是真的一心求死,一個永遠不可能複寵的黜妃,對她而言是生不如死吧?
“我該走了。”
“謝謝你。”
“我什麼也沒做。”
流素幽幽道:“至少你讓我了解,想要活下去,付出的代價隻會更沉重。”她抬起手,看著自己瑩玉般的手掌,顫抖著舉近,“好多血腥,越來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