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真傳喜(1 / 2)

端嬪的消息終於瞞不住,宗仁禮要是繼續以疑有疫症之由隱瞞下去,腦袋也要落地。

玄燁親自去看過端嬪,他大概也沒想到端嬪會失常得這樣厲害,幾乎就沒有正常的時候,每抱著一樣東西就喃喃胡言,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有時候會叫寧鳳倫替她梳洗,有時候又叫寧鳳倫伺候她筆墨,玄燁皺眉問:“幾時這樣的?”

“從敬嬪娘娘來看過之後就是這樣了。”

“敬嬪來看她做什麼?”

“說請教寧鳳倫種花的事,從前也偶爾會來,又說聽端主子病了,帶了盆花來探病,結果花盆讓端主子給砸了。”李養恩小心翼翼回答。

朵藍臉色不好,扶著端嬪一言不發。如今寧鳳倫不在,端嬪一刻也離不開她,尼楚賀隻能從旁協助做些雜事,朵藍一個人伺候得很累。

“再之前呢?難道一點預兆也沒有?”

宗仁禮隻得如實答:“其實端嬪娘娘這樣時好時壞有一陣子了,不過大多數時候還是安靜如常的……”

“照你診治情況,她到底為何會變成這樣?”

宗仁禮額上見汗,好容易才磕磕巴巴道:“是……是長年鬱結於心吧,自打二公主去後,端嬪娘娘的心結就沒解開過,有時……有時瞧著別的主子抱著皇子公主,回來都會抑鬱很久……”

玄燁厲聲道:“這些事你從沒稟告過!”

宗仁禮一嚇便連磕幾個頭,道:“那時隻是情緒不穩定,並非疾病……”

“心病也是病!怎麼調養了這許多年都沒好?朕瞧著這兩年不是好多了嗎?”

“這……這……不知道為何,近來又出現反複……”

“寧鳳倫呢?”

“失蹤有些日子了,皇後娘娘早知道,命人找遍了也不見……”

玄燁冷笑:“生要見人,死要見屍,怎麼可能就不見了?去找,一個大活人會在禁苑內被老虎吃了不成?”頓了一下,“端嬪的病與寧鳳倫的失蹤有關麼?”

朵藍臉色有些蒼白,低聲道:“回皇上,是有些關係的,娘娘近年來格外脆弱,受不得刺激,便是奴才離她久了,她也會時常不安,素日裏娘娘的飲食起居皆由鳳倫伺候,突然間最貼身的人不見了,娘娘難免惶惑不安,日夜難眠……”

端嬪的性格沒有安全感,向來是這樣,隻是一個宮女失了蹤便受這樣大的刺激,玄燁還真是想不到。細思量了一陣,覺得宗仁禮的話亦不無道理,二公主的早夭打擊太大,端嬪的情緒早就不大穩定,看著是好了些,誰知道心裏是否還未從陰影中走出來。

“可有傷人的事?”

朵藍道:“沒有,端主子性情溫順,即便如今這樣子,也不曾傷害過誰,隻是激動起來會傷害到自己,上回砸了花盆,便劃破了手。”

“你好生照顧,李養恩,怎不多安排人手來,朕來的時候隻看見一個小宮女在外頭。”

“端主子喜靜,其餘奴才不得吩咐是不能到前殿來伺候的。”

“在外院多排幾個人手吧,她不喜歡,就不要進內室吵她。身為嬪位,身邊怎麼能隻有一個大宮女,一個小宮女?”

“嗻。”

玄燁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敬嬪那日也見了端嬪的異狀?“

“是,敬主子被嚇得不輕,臉都白了。”

“嗯。”

玄燁出了景仁宮,便徑往承乾宮去,心裏略有些擔憂,這兩日沒有宣召,也沒去看她,不知有沒有被端嬪嚇著了。

冰鑒和冰瞳正各對著一隻青花纏枝花觥插著新剪的花,有垂絲海棠和瓊花,流素在旁看著指點了幾句,將她自己手裏的花插進蟠螭靈芝琺琅彩薄胎瓶中。聽聞皇帝來了,便都停下手中的事去迎駕。

玄燁進門便見到滿桌的鮮花,流素笑道:“不知皇上駕臨,瞧這一片亂的,還沒來得及收拾。”

玄燁道:“朕看看,這花少見,叫什麼來?”伸手便去拿。

流素忙握住他手腕道:“皇上別動,這花有毒。”隨後鬆了手笑:“臣妾情急失禮了。”

玄燁卻一笑道:“沒事,這花既然有毒,你還擺弄它,也不怕中毒。”

“又非劇毒,小心些不碰花梗汁液便可。”流素吩咐冰鑒冰瞳收拾下去,伺候玄燁坐下了命抒寧奉茶。

“這樣美麗的花卻有毒,記得你有香囊上也繡著這花,你喜歡?”

“這花叫鈴蘭,草原上也有,臣妾在宮中未曾見過,還是寧鳳倫教臣妾種植的。”

“你說寧鳳倫怎麼會好端端就不見了?”

後宮裏無端少了個宮女太監的雖非常事,也不稀罕,偶爾總有那麼一兩個無聲無息地就消失了,內務府報個暴斃便了結,皇帝當然不會過問,若非端嬪出事,寧鳳倫失蹤的事皇帝也不知道哪年才會知曉,但既然知道了,總不會隨意了結。

流素便知道他接下去必定要說端嬪的事,蹙眉答:“臣妾不知,臣妾去時還不知道這事,是想要問問關於種花的事,結果提了寧鳳倫幾句,端嬪姐姐也不回答,突然就那樣了……嚇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