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明鏡(下)(2 / 3)

流素低聲道:“臣妾想著,沒了那麵鏡子,皇上就會天天來看臣妾,來做臣妾的鏡子……”

玄燁聽她語音低柔宛轉,纏綿悱惻,不由得心神俱醉,擁緊了她道:“都是朕不好,朕不該嚇你,瞧你這一身的汗……”

“皇上生起氣來,不怒自威,震懾天下,何況臣妾一個小女子?”

“朕以後不會這樣對你發脾氣了。”

“嗯。”流素柔順地倚著他,“臣妾以後也不將皇上賞的東西亂送人。”

“朕給你的那不叫賞,賞的那是內務府送來的雜物勞什子,哪用朕親手帶來?”

“臣妾明白。”

玄燁正覺情念被她挑動,卻又覺得她在懷裏一掙,道:“明白還要生氣?”

“臣妾才沒生氣,可一身的汗如何伺候?得去先浴過再來。”

“朕也去。”

流素一僵,登時從頭發梢紅到腳底板,盯著他作聲不得,剛惹他生完氣,又不知拒絕會是怎樣後果,可洗鴛鴦浴這檔子事,她可真不願幹。

玄燁見她神情,哈哈一笑:“捉弄你一下也這樣怕羞,你這裏隻有浴桶,怎麼裝兩個人?”

流素如獲大赦,趕緊飛紅了臉一扭身逃了。

浴後出來,玄燁正懶散地斜倚在床邊,含笑看著她,手裏握著梳子向她一招手:“過來,朕幫你梳頭。”

流素便依著他躺下。

玄燁在腿上墊了塊柔軟的棉紗布,流素隻穿著貼身小衣斜躺著,將頭枕在他膝上,一把長發流雲般散開,濕漉漉猶滴著水珠。他拿布輕輕擦了會,用梳子一寸寸梳著,動作輕柔緩慢。當皇帝不用伺候人,偶爾做一下這種事隻當是閨房調情,瞧著美人賞心悅目,他做得也是心情愉悅。當然了,倘若天天做這等事,或每個嬪妃都要他這樣伺候,那又另當別論。

流素閉了雙目,隻覺得他今日格外溫柔體貼,大約是剛生了口角,加意要對她憐惜一些。感覺那雙手緩緩在她頭上滑過,梳齒密密地在發間穿梭,他的氣息寧靜雋永,冰片的香氣在夏日裏格外清涼怡人,流素隻覺得心中慢慢沁入一絲溫馨,歲月靜好,但隻願多挽留片刻。她從來沒有想過要愛上玄燁,但至少這一刻是打動了她。

恍惚間,她朦朧地想,倘若他不是皇帝多好,倘若他沒有三宮六院多好,她可能真會有一點點戀慕。又想他若不是皇帝,她根本不會來到這令人窒息的**,他再有多少好處,也被他的身份給壓過了。皇帝這個身份如同當空烈日,將她所有的情意冰消雪融。

玄燁見她仿佛靜靜安睡了,濃密纖長的睫毛羽翼般在瞼下投出陰影,光潔的額頭略沾了幾滴細密水珠,寧謐得如同一幅絕世畫卷,輕喚了聲她的名字。

流素依然假寐,並不作答,她不想破壞這難得的氣氛。

玄燁笑道:“當真睡了?”見她不理,伸手便向她腋下嗬去。

流素一陣痕癢,咯地一聲笑翻身坐起,笑嗔道:“皇上你連覺都不讓人睡,真是討厭!”嘴裏說著討厭,口角彎起淺淺弧度,輕顰淺笑,半點也沒有討厭的神色。

“朕怎麼就討厭了,誰讓你裝睡,朕還沒懲罰你呢。”跟著壓住她笑作一團,好容易才有的溫馨氣氛蕩然無存。玄燁的性格看著和納蘭性德相似,相處之下才覺得他更開朗詼諧得多。

笑夠了玄燁才擁著她並肩倚著床欄坐著,流素對他今日忽然正經起來有些奇怪:“皇上想跟臣妾說什麼嗎?”

“禮部已著手開始辦冊典之事,近來正補行納采之禮,冊妃及嬪的冊文也都著手在擬。”玄燁見流素毫無反應,心頭微有不快,“小素兒,你在聽朕說話麼?”

“有啊,皇上繼續說。”

“朕覺得你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