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皇上,怎能指望每個人在您麵前都能放得開?想必像逸君這樣拘謹的也不在少數。”
玄燁笑道:“的確如此,槐序和你例外,她是頭回侍寢就不怕朕,槐序愛笑,朕覺得她笑起來溫柔燦爛,像一道明媚日光。”
流素大是意外,說冷美人槐序愛笑,可與她的想像背道而馳,總以為槐序侍寢時也是極合規矩,端莊矜持的樣子。
“槐貴人在旁人麵前可不多言,臣妾總以為她內斂寡言。”
玄燁道:“她在你們麵前很是內斂麼?”略感意外,爾後又笑道:“也許是與你不熟,她妹妹景霜才是寡言得很,沉默規矩,不過也不似逸君那樣小心翼翼。”
流素心想,一個人的本性果然難於改變,逸君經她培訓日久,在別人麵前看來好了不少,到了皇帝跟前仍是畏懼。哪怕風姿舉止看上去再美好,也終究是個不鮮活的美人,難怪玄燁不夠喜歡。
玄燁坐了一會起身離去,流素叫住他,伸手替他略整一下衣領,朝外頭看了一眼道:“飄雪了,外頭冷,皇上可備了禦寒風衣?”
“沒有,你可是打算挽留朕宿在這裏?”
流素滯了一下,垂下眼瞼,低聲道:“皇上若是……嗯,隻是留宿,也無不可。”
玄燁看著甚是好笑,又有些憐愛,托起她下頦道:“朕還是走了,你要留朕與你同床共枕,卻又要守禮,你當朕是柳下惠?”
流素窘了半天,磨蹭著,編貝細齒輕咬下唇,半晌才用細如蚊蚋的聲音道:“皇上這會兒也不能回乾清宮了,要去誰那裏留宿?”
玄燁想了一會道:“去槐貴人那裏。”跟著攬她入懷,在她光潔的額頭印下一吻,“你回去吧,既然畏寒,別站在風口裏凍著。”
“嗯。”方應了一聲,又被玄燁握著手不鬆,流素輕掙一下,卻聽他道:“你忘了什麼。”
流素踮起腳尖,在他臉上蜻蜓點水一下,嫣然一笑:“皇上等會。”回去飛快地取了件灰鼠皮披肩給他披上。
“這是你的。”
“披肩而已,也分不出男女。冰鑒拿把傘送皇上到外頭。”
玄燁上了轎輦,回頭見流素仍在宮門口站著,不禁心中一暖,真想就下去將她抱進屋,可思索一會還是忍住。他是皇帝,要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可如果這個小女子說她還不夠心甘情願,即便他得到了,也總會覺得心裏不爽。
這以後,仿佛形成了無形的規矩,玄燁每回來**,總是先去流素那裏坐一會,然後留宿別處。有時因天色太晚,路途遠近緣故,他便要擇近就寢。於是每天牌子照翻,卻差不多都是就近的鍾粹宮、景仁宮、永和宮等,至於西六宮便去得極少,連槐貴人的翊坤宮也少去了。
**嬪妃奇怪之餘,免不了背後大罵又出了個狐媚子,尤其是西六宮嬪妃,簡直對流素恨之入骨。
惠嬪有回來看流素,也不禁好奇問她:“皇上從來不在你這裏過夜,是為什麼?”
流素笑而不答。
“欲擒故縱不能玩得太久,釣足了胃口收手就罷,他可是皇上,不是一般男人,你總不侍寢,且不說**嬪妃都在議論,單隻皇上的耐心,怕也沒有那麼久。”
流素笑道:“謝惠嬪姐姐指點。”
近來玄燁到她這裏來的次數頻繁,雖不留宿,一個月卻總有大半個月會陪她晚膳,流素從他的言行舉止也能看出他的情緒變化,對於他的心意又何嚐不知?但總覺得還差了點什麼,他對自己的迷戀似乎還沒有到達令她滿意的程度。
按貴人製有四名宮女伺候,內務府因人手緊缺未能安排,隻調撥了兩名太監過來,一名展柏華,一名福祥,都是十八九歲年紀,其中展柏華是承乾宮首領太監張九兒的徒弟,兩人都是流素挑的。內務府因著她是皇帝新寵,給她備選的總是最機靈會辦差的,流素在眾人中選中展柏華自然是因為張九兒的緣故,張九兒是佟妃心腹,挑了他好讓佟妃明白自己立場。福祥看上去機靈會說笑,正好彌補了小順兒木訥的不足。
貴人的各種份例都多了不少,內務府裏辦事的太監尤會見風使舵,給流素的不但不敢缺,還樣樣都是最好的,姒貴人便常冷笑著話中帶刺。流素也不理她,自得了寵,對她反而顯得忍讓起來,無論她說什麼,也隻是側目一笑置之。
香芩有時來流素這裏,都小心翼翼避開姒貴人,生恐見了舊主顏麵上不好看。香芩如今已晉了答應,**嬪妃中唯她出身最低,升的倒還不慢。流素見她略一點撥就比逸君要討皇帝歡心,可見各人資質終究不同。
香芩住永和宮,永和宮位份最高的純貴人反不如她和逸君,免不了時常給她們臉色看,好在她倆都是忍得住的人,倒並不曾鬧出大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