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素?腰若流紈素,耳著明月鐺?”
“回皇上,正是這二字。”
“好名字,隻是聽著怎麼有些耳熟?”玄燁伸手輕輕抬起流素下頦,一頭烏發以翡翠扁方挽了個小兩把,簪著星光粉晶海棠花鈿子,耳上墜著一對淺紫南珠耳墜子,雖是極簡單,卻顯精致素淨,襯著她蓉暈雙頤,櫻唇點朱,愈顯得芳澤無加,鉛華弗禦,整張臉淡淡流光,真真無一處不美。
玄燁微愕之際,流素忽作詫異,失聲驚呼:“三爺!”
玄燁的容貌與四年前相比並無太大差異,隻是更顯華光內斂,氣度沉靜,矯然有帝君睥睨天下之氣,漸少的是當年親切隨和的少年姿態。
流素跟著輕掩檀口,一雙靈動星曜般雙眸帶著略為驚恐之意,幾根溫軟手指按在口鼻之間,宛如羊脂,纖纖香凝。她本來就美,這種對著鏡子練習過的動作更是將她的輕盈溫潤發揮到極致,哪怕玄燁是柳下惠再生,也無可抵禦。
“你是……”玄燁微一打量,見流素披著一襲珍珠白織錦緞蘭紋的鬥篷,領邊一圈白狐毛,整個身子裹在其中仍顯綽約風姿,卻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驀然腦中靈光一閃,卻見流素又欲盈盈下拜,忙伸手扶起,笑道:“原來是小素兒!”
“當年隻知三爺是貴人,可還道是個富貴王爺,不想竟是皇上!”
“那是朕看上去不像皇帝。”
“不,隻怪皇上厲害,扮什麼像什麼。”流素帶著三分嬌嗔,說是怪,可口角生春,哪有半分嗔怪的意思?
“哈哈,瞧你這張利嘴,如今長大了,仍不減分毫!”
流素低頭含羞不語,隻輕咬紅唇。
冰鑒早識相地退到一邊,立在魏珠身邊,魏珠多嘴,低笑一句:“三年前就知你家小主非池中物,不想今日始放光華!”
冰鑒知道他是皇帝跟前紅人,也朝他福了一禮:“奴才承乾宮宮人冰鑒,見過魏公公!”
玄燁攜了流素往絳雪軒中去,剛進了門,姒貴人恰恰趕到,被魏珠攔住,笑道:“貴人來遲了,皇上這會兒恐怕不便相見!”
姒貴人明明看見皇帝挽著個窈窕女子進了軒內,怎肯罷休,怒道:“是皇上約我來此的,大膽奴才,你竟敢攔我!”
魏珠心裏恚怒,他品級雖不高,卻是玄燁身邊的哈哈珠子(自幼伴讀),太監中除顧問行和梁九功外第一個得意之人,連東妃佟妃都不輕易給他臉色看,居然被一個貴人指著鼻子罵,但臉上還得堆著笑容,道:“貴人小主,皇上是約了您,可小主卻來遲了,足令皇上多等了一刻,如今軒內有別人了,貴人小主怕是要請回了!”
姒貴人大怒:“憑你在這裏胡說八道我就信麼?我要見皇上!”一扭身直往裏走。
魏珠不敢沾她身子,見她從身邊衝過去,便提高嗓門道:“皇上,姒貴人非要進絳雪軒,奴才等無用,攔不住。”
玄燁推開窗,臉色略顯陰沉,看著姒貴人。
姒貴人見著他的目光,愣了一下,竟不由自主頓住腳步。
跟著玄燁身後轉出個人來,與他並肩而立,似笑非笑看著姒貴人。
姒貴人心中驀然大寒,死死盯著流素,見她單手輕捏著鬥篷邊緣狐毛,姿態優遊嫋娜,神情與往日不同,這才發覺平日裏竟忽略了這個三年不蒙召幸的區區答應。
“姒貴人,你來晚了,朕不喜歡遲到的人,小珠子,送她回去吧。”
“嗻,貴人小主,請!”
姒貴人平時裏再蠻橫不識禮數,在玄燁麵前還是很懂進退的,眼睜睜看著玄燁轉身和流素說笑,不得已一步三回頭,咬牙恨恨看著,路過冰鑒時,驀然雙目大睜,惡狠狠吐出一句:“真沒看出,你家主子還是個醒目角色!”
冰鑒含笑施禮,心想你早該看出了,隻怪你不長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