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意入宮(2 / 3)

陳定邦便不再勸,瞧他神色也並不動容,想是過慣刀鋒上舔血的日子,又圖謀反清大業的人,是瞧不上流素這點兒女情懷的。

飯後筱雲蕾拉著流素出去散心,跟她說些金陵時的趣事,好讓她不再多想。筱雲蕾比她姐姐要隨和得多,混熟了便覺得是個單純善良的少女,略帶幾分天真活潑,很不適宜她的身份,甚至於對“反清複明”四個字,也僅僅是概念而已,為所為而為,卻不知其然。

容秀和陳定邦站在半山處的一角涼亭向下眺望,流素和筱雲蕾便在他們視線下,遠遠的瞧不甚清,正並肩坐在溪水邊,一會兒小山也牽著馬跑過去,他對馬似乎比對人還親,明明兩匹馬已經很幹淨,不時還是拿水梳理著馬鬃。

“你真的要把她留在這裏?”

“她是我妹妹,我雖不想她摻合到江湖事中來,可也不願她進了那華麗的墓塚。”

陳定邦笑道:“竟有你這樣形容皇宮的,倒也新奇。”

“可不是麼,那埋葬了多少清白女兒、斬斷了多少年少幻想的地方,不該叫墓塚?”

“可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樣的心性。不過,你若不是跟著我踏入江湖,今日你恐怕也會麵臨和她一樣的處境。”

“我不會。”

“你也是八旗女子。”

“可流素入宮,必非偶然,她是局中人,身在局中不辨其迷,難道你也看不出,她這事存在了多少巧合?”

“那又怎麼樣,事到如今,已經是必然了。”

容秀輕歎一聲:“隻可憐流素,竟要承受這許多。其實我倒覺得,她那個表哥怎麼看也不像那種轉眼負心薄倖的人。”

陳定邦沉吟一會道:“我倒是覺得,這話你現在不該提點她。不論她決定入宮還是要終老江湖,至少目前都不宜再生是非,你要是燃起了她的希望,不免讓她墜入掙紮之中。”

“你也覺得納蘭性德變得太快,不像是真的?”

陳定邦道:“我沒有和他相處過,不知他是什麼樣的人,但世上涼薄之人多有,流素這樣的年紀分辨不出,也很正常。”

容秀搖頭:“那是你不了解流素,她的眼光斷不會這樣差。”

“那你的眼光呢?”

容秀聽他突然將話鋒轉到自己身上,一時未得其解,卻見他唇邊泛起一絲戲謔的笑:“秦淮夜遊,琴簫兩諧,你倒是眼光甚好,枉你平日目光如炬,卻看中一個清廷奴才!”

容秀臉色微變:“幫主!”

“好了,跟你說話的是定邦大哥,不是幫主,不然早將你押到刑堂嚴審,三刀六洞了。”

容秀垂首,怏怏道:“那就不要取笑我,我早不記得那人的模樣了。”

陳定邦笑容一斂:“你忘了也罷,記著也罷,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就好。要有敵對決生死的那一天,你該知道自己的立場就好。”

容秀凜然生寒,思及秦淮泛舟、月下相會,那個清淡如許的男子,竟已深深烙在她心中。才不過兩麵,他的舉手投足,一言一笑,都令容秀意馳神迷,他幽雅低徊的簫聲繚繞在心頭揮之不去,可那也隻能是一場風花雪月的邂逅而已,是十丈軟紅中的一場迷夢,終究要醒的。

她和流素,又有什麼區別?

憑心而論,這個山穀是流素穿越以來最喜歡的住處。環境清幽美麗不說,這裏僅有的幾個人都讓她覺得心裏舒適,那幾人雖是山民,卻質樸親和,筱雲蕾和小山一樣純真如赤子的心性,筱雲蓓雖然總板著一張別人欠她錢似的臉,可也並不太難相處。再看陳定邦和容秀出雙入對,流素都有種好事將近的錯覺,可有時想起陽笑,不免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