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素道:“我送你。”
兩人走到門口,流素忍不住從他身後環住他的身體,將臉貼在他背上,幽幽道:“這日子要是能就這樣平靜無波,那就好了。”
“你最近感慨特別多,好像從上元節後就沒安寧過,今天好容易給我點好臉色,怎麼又說這些怪話?”
“你隻要記得我對你的心意就好,但願你永不相忘。”
“當然不會。”
回了淥水園,雯月正在燈下好像是在剪燈花,卻捏著小銀剪子不知發了多久的愣,偶爾去撥弄一下燈芯,弄得油花四濺,嗶撲作響。
“雯月,你在想什麼,再剪下去,這燭芯要給你剪光了。”
“爺回來了!”雯月跳起來,滿心歡喜地去替他打水洗漱。
更衣時,雯月隻聞到納蘭性德身上一陣淡淡幽香,便知道他倆又是有過親昵舉動的,心裏一酸,嘴撅得好高:“爺,你也不看看都幾更天了,你明兒還得早起,這才能睡多會。”
“沒事。”
“每次去曉萃軒都那樣久,流素小姐過了年就十三了,不再是孩子了,爺你得避忌點兒流言蜚語。”
“什麼流言蜚語,我在自己家中,誰來說這些?”他頓了一下,眼神有些淡淡地飄向雯月,“是你多心了吧。”
雯月委屈,又不敢多話,仍鼓著腮幫子,待他坐下後去收拾衣物,發現了那條汗巾和中衣,打開一看,臉色就變了:“爺,這是哪裏來的?”
“放在那兒,別亂動,我自己收拾。”
“瞧爺這緊張的神情,難道又是流素小姐送的?她一個閨閣女兒,也太不成話了,竟然送一個男子這樣親昵的物事,難道不知道……”
“雯月,什麼時候你連上下規矩都不懂了?主子的事也是你隨便評論的?”
雯月呆了一下,自打入府以來,納蘭性德對所有下人都是和顏悅色,對她和寶月更無半分主仆生分,可那個性野難馴的表小姐入府以來,她和寶月似乎都和從前不一樣了,寶月變成了冰鑒,她慶幸之餘,覺得主子對自己也常忽略了,竟還會為了那個表小姐來嗬斥自己!
納蘭性德收好衣物,聽到雯月細細的抽泣聲,覺得自己口氣有些生硬,放緩了語調道:“好了,也不是怪你,你去睡吧。”
“爺有了流素小姐,以後就不必要奴才了,早些回了夫人打發奴才出府去吧!”
“你這是說的什麼話!”
“奴才隻是覺得,不希望將來像寶月一樣被爺當禮物送給別人,再改個名字,都不再是自己了!”
“越說越不像話,寶月隻是改個名字,她現在過得不好麼?又沒比從前少了什麼。”
“爺不覺得,可我們這些奴才心裏覺得不一樣了,從前寶月是在房裏伺候的,現在伺候的卻是流素小姐,這就是不一樣!從前寶月能天天看著爺,可是現在卻隻能隔著牆看,還得避諱著人家的眼神,免得被說有非分之想!我們自小伺候爺,注定了就是爺的人,別的主子再好,也不喜歡!”
“這都是寶月跟你說的?”
“這是我跟爺說的!爺心裏有了流素小姐,眼裏是不是就沒有別人了!”
“放肆!”
最終這場主仆之爭以不歡告終,雯月徹底不眠,哭得眼都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