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境界……”
艾恩葛朗特裏，桐人麵對這個問題，理了會兒思路，答道：“強大到那種地步，再也沒什麼需要追求的了，大概會……很無聊吧？”
徐可可搖了搖頭：“如果真的會無聊，那必然是因為他覺得無聊是有趣的，是一種調劑。否則他一念就可以將‘無聊’從世界上永遠抹消。”
桐人忍不住問道：“將無聊永遠抹消是什麼意思？”
徐可可說道：“包括他自己在內，所有生命都不會再感到無聊，從此趴在地上看螞蟻搬家能成為一個人一生的樂趣，俄羅斯方塊連續玩幾天幾夜直到猝死也不會厭倦。”
永遠不會無聊，永遠不會厭倦，明明是一件好事，為什麼聽上去感覺有些可怕呢？
“既然已經變態到這麼不合理……”，桐人問道：“那到底還能有什麼在束縛著他？”
“唯一高於萬物者，亦是萬物中的唯一。他雖然淩駕於世間的一切，所有存在的東西全都在掌握之中，甚至法則和概念也能隨意訂立和操縱，但他終究在這一切之中，沒有超越這一切。說到底，淩駕於萬物之上，就能滿足自己的所有願望了嗎？“
徐可可凝望著熔爐中升騰著的火星，自問自答道：”不是的，除非能超脫一切，否則，不存在的東西，如何能獲取？“
她的聲音很幹淨也很認真，神態不像是在講道理，反倒像在講故事，像是在訴說著自己的過往。這個房間裏沒有一盞燈，隻有熔爐是唯一的光源，徐可可站在爐火旁，身披緋紅色光紗，無暇的身姿不帶一絲塵埃，宛若降世的天人。
“有形的枷鎖全都可以被打破，‘無’的束縛才是最堅固的牢籠。”
桐人望著徐可可的側影，若有所思道：“就好像，如果一名囚犯天生沒有四肢，那就算他掙脫身上所有銬鐐，也無法自由行走，是這個意思嗎？”
十分難得，他倆的思路竟然跟上了……這種現象略微罕見，可以稱之為“中二病的易感染性”，多發於人格尚未完全定型的青少年之中。還好人體對中二病有很強的自愈性，除少數特殊體質人群外，即使不幸被感染了，也能很快恢複正常。
徐可可輕輕點了點頭：“無所不能之人，受困於所有的‘有’，無法超越所有之外的‘無’。”
桐人半懂不懂地點點頭，問道：“那怎樣才能解脫呢？”
“這個，是秘密……”
徐可可想起了自己幼年的時候，在小本子上記下的願望：表彰普羅米修斯將火傳給人類的功績，讓宙斯向他道歉……邀請上帝與亞當夏娃同席吃蘋果……跟盤古一起分開天地……除這些之外，還有很多很多。
這些東西記在本子上，原本是想要長大以後去做到的，但毫無疑問，將近二十年過去，她什麼都沒實現，什麼都沒做到，甚至不再去想這些事，就算想起，也是一笑而過，心安理得的放棄了，因為這些都是虛構的、不存在的，本來就不可能實現。
曾經有一個寫童話的朋友安慰徐可可：你說人再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握住夢幻泡影，的確很有道理。但到底哪些東西是夢幻泡影，哪些是真實存在？你我皆凡人，沒辦法通曉一切，我們覺得不存在的東西，真的就一定不存在嗎？或許隻是不知道吧。
當時徐可可笑她太天真，童話入腦沒救了。但現在看來，她說的或許真的有點道理。
“哦。”，桐人點了點頭，道：“既然是秘密，就算了。”
“你倒是好奇一點啊……”
“哦。”，桐人無可奈何地配合道：“啊啊，好想知道，告訴我吧告訴我吧。”
“不告訴你。”
桐人：“……”
“喂，不要一臉嫌棄好不好，這可是宇宙的終極答案，怎麼能隨隨便便就告訴你。”
“那最開始就不要說啊！”，桐人一臉不爽的吐槽道：“本來就是你自己主動要告訴我的吧，我又不是很想知道。”
雖然這麼說，但還是有點期待的。
宇宙的終極答案什麼的，聽上去很厲害呀，是不是知道了就能一統天下後宮三千？是不是知道了就能天下無敵長生不老？是不是知道了就能飛天遁地出入青冥？還是說，緊緊隻是一個像“地球是繞著太陽轉的”這樣的天文概念……又或者，是“這個宇宙正被一個巨大的陰影籠罩著，少年和我一起拯救全宇宙吧！”這樣的展開？到時候我是直接答應呢，還是先提一些條件再答應？
“不能告訴你這個答案的內容，但我可以告訴你這個答案藏在哪裏。不要不當回事，這個答案藏在哪裏，也是一個很了不起的秘密哦，你可是這個世界第……”，說到這裏，徐可可楞了一下，數著自己的手指，吐了吐舌頭，不好意思道：“前七個知道這個秘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