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自從他離開後,她每天蜷縮在門前的台階上哭泣。任歲月蒼白麵頰,任時光滄桑年輕的心。隻有老鼠肯做她忠實的聽眾,圍在她身邊。她不知道這裏是否有它們要的食物,可能那些碩大的身體是自己的淚水喂飽的。也許它們懂得那哭聲中流淌出的悲痛,那麼陪在她身邊算是安慰;也許它們僅認為那哭聲是一闋變奏曲,那麼在這裏隻是享受。不管怎樣,在她眼裏,它們是那麼親切。
時間被她忘卻了,不知哭了多久,兩行清淚成血,她的雙眼失明了。常常聽到烏鴉的聒噪,那聲音仿佛是一種召喚,盲人的聽覺總是格外明朗。尋聲走去,烏鴉把她帶到了一個廢棄的教堂。她繼續摸索著,登上台階,突然踩到了什麼東西,俯身摸到的卻是一把小提琴。
她高興極了,這是她最愛的樂器。他離開後,她把自己的小提琴燒了,以為再也不會有人聽她的琴音了,以為今生再也不會碰小提琴了。她還是情不自禁的拉起琴來,空氣中浮動的調子,婉轉、淒美。天空也為之落淚,風兒也為之悲鳴。一曲終,她的眼睛竟奇跡般的複明了。她有些吃驚,有些疑惑,但更多的是開心。這是一年來她第一次有開心的感覺,她差不多都忘記了這種感覺。從此,她每天都在這裏拉琴,引來了很多烏鴉的觀賞。眼前這一切究竟是怎樣呢,冥冥中的安排究竟是怎樣呢?她不去想。她隻相信,烏鴉就是她的守護神。
(二)
一天,她站在海邊,看浪花拍打礁石,像是聽到急切的企盼。她好像記得,要去什麼地方呢,一時又想不起來。風中似乎傳來他的聲音,還是一如的溫柔好聽。她忍不住伸出手去摸,微風在掌心劃過,掌心上承接了她的一滴淚。她想快到日子了吧,她是想他的,思念如刀,在她的心頭上一夜夜刻下悔恨。她知道了,她要去他的城市,去看他一眼。
她獨自駕一葉輕舟,向有他的地方駛去。手裏還拿著他最愛的杜鵑花,他說杜鵑啼血,染紅的花瓣,像燃燒的欲望。她狡黠的笑著,哼,欲望。
隨著她的到來,那一天也到來了。這個城市像被遺棄的孩子,肮髒,沉默。郊外的墓園顯得非常雜亂,除了墓碑外,又是那樣的荒蕪。可憐的貓兒來這裏覓食,卻一無所獲。
她點燃了蠟燭,跪倒在他的墓前。她要為他祈福。正當她想開口說些什麼,卻看到石碑旁一塊大石頭,下麵壓著什麼東西。她挪開石頭,發現是一個日記本。輕輕拍去上麵的灰土,打開來看,字裏行間滿是愛的紀念。紀念他們在一起的每個瞬間,紀念他對他深深的愛。字跡在這個日子停止了。
她的心碎了,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的,撕碎了。一陣陣疼痛湧上心頭,她難以呼吸。往日的一幕清清楚楚放映眼前。
(三)
還記得那天他對她說分手,她的淚水瞬間流淌不止。她不相信,再過一個月就要結婚了。她問為什麼,他說愛上女孩蘭。她知道蘭。難道是因為蘭的美貌麼?她質問他。蘭像個令所有男人都能為之傾倒的妖精,美豔,妖嬈。她以為他不會。可是她錯了。是,蘭比你漂亮一千倍。他大喊著。她不知道他說話時強忍的淚水,因為天空下著雨夾雪,模糊了彼此的雙眼。她憤怒了,她怎麼也沒想到他會經不住美色的誘惑,還是經不住對美色的欲望。她恨他。當她撐起傘轉身離去,看到了樹上一隻烏鴉。她瞪了它一眼,惡心。她沒有預料到,這話被它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