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拱殿內,趙煦麵無表情的看著背對著自己向高太後奏事的大臣,心下既是憤恨,又是悲哀。
想他登基近九年,卻從來隻能看到大臣的背臀,這是何其悲哀?皇帝做到他這個份上,也是夠了。
等著吧!人終有一死,等這老婦死後,你們這些不將朕放在眼裏的混蛋,朕定要一一貶斥,教爾等永世不得翻身。
“官家,蘇大人此奏你以為如何?”
便在趙煦沉浸在自己的yy中時,高太後突然對他問了一句,趙煦被驚醒過來,麵無表情的道:“皇祖母已處置妥當,何須朕多言?”
此話弦外之音就是,自己無非是一個擺設而已,你又何必裝模作樣的問我?
簾子後的高太後討了個沒趣,也不再與他說話,打發了奏事的大臣後,便即退朝,自回她的崇慶殿而去。
趙煦起身迅速離去,這垂拱殿他是一刻也不想呆,到得後花園外,趙煦不耐的對身後內侍道:“朕想靜靜,你們自去罷。”
“這……”兩名內侍對視一眼,滿臉為難之色,他們是高太後安排在趙煦身邊,監視他一言一行的,寸步不敢離。
趙煦見狀,臉上閃過一絲怒意,“怎麼?朕如今連這點自由都沒有了麼?狗奴才,給朕滾……”
見趙煦發怒,內侍也不敢再堅持,隻好躬身道:“奴才告退。”
“哼。”趙煦冷哼一聲,徑自往花園之中行去,站在花園池塘邊,看著池塘內的假山怔怔出神。
不知在池塘邊站了多久,趙煦感覺有些疲了,他自幼體弱多病,一直沒有得到很好的調養,後來無意中得知,竟是高太後給禦醫下了嚴令,不得為他調理好身體。
也是從那時候起,趙煦對他這位皇祖母再無一絲親情,隻餘無盡的怨念。
可是怨念再大又能如何?宮中宿衛禁軍統領是太後的親信,內侍太監頭兒是太後的心腹,朝中文武大臣都是太後委派,他隻是一個傀儡罷了,又能幹出什麼事來?
“唉……”
長長的一聲歎息,趙煦返身往花園外行去,準備回他的福寧宮,便在此時,一陣縹縹緲緲,曲調悠揚歡快的笛聲自從頭頂傳來。
聽著這笛聲,趙煦隻覺心中鬱氣稍減,心情好了些許,詫異的仰頭看去,頓時瞪大了雙眼。
他看到了什麼?一道青袍緩帶的身影,按笛而奏,踏於一朵白雲之上,正自不遠處的空中飄飛而過,那逍遙自在,閑適舒雅的姿態,幾乎瞬間就擊中了趙煦的心。
那份逍遙閑雅,正是他求而不得,這十七年人生最深切的向往啊!
趙煦胸中燃起了一團熊熊火焰,他拚命衝向那道騰雲駕霧的身影,一邊揮舞著雙手,一邊聲嘶力竭的叫道:“仙家,那位仙家請留步,請留步啊!哎喲……”
“嘩啦”
卻是趙煦仰頭死死盯著天上那道身影,沒注意腳下,一不留神竟衝到了花圃邊,腳下被花圃邊緣絆倒,一下撲進了那萬紫千紅之中。
然而他此時絲毫不在意自己的狼狽,立馬仰頭看向半空,讓他絕望的是,剛剛還在天上的人影,便在他這一撲之間,已然嫋無蹤跡,而那悠揚的笛聲,也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