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楚風猛然從睡夢中驚醒,他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伸手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轉頭望向窗外。
今晚的月亮很圓,楚風倚在窗邊,皎潔的月光通過窗戶,照射在他那瘦小的身軀上,讓他的身影看起來是那麼的孤獨,無助。
望著這輪圓盤,楚風的眼中蕩起一絲漣漪。他仿佛看到母親在月亮上對著他微笑,她依然是那麼美麗,那麼溫柔。
那一年,楚風才五歲,同樣一個月圓的夜晚。村子裏的人一如既往的在那片空地上,圍著篝火聊天,賞月。
小夥兒門輕唱著山歌,年輕的女孩兒門圍著篝火翩翩起舞,孩子門嬉笑著在一旁追逐打鬧。
“娘……風兒長大後,要像爹一樣,做全天下最厲害的人,讓娘每天都有肉吃,讓全天下的人都過上平靜的生活。”楚風依在母親的懷裏,一臉憧憬道。
看著兒子臉上的那一抹堅定,晴夢兒突然覺得鼻子有些發酸,抬頭望著那輪圓月,心中牽起了一簇思掛。傲天,你看到了嗎?這就是我門的兒子,他太像你了。
“娘,你怎麼了?”見到母親傷心,楚風急忙問道。
聽村子裏的人說,母親出生富貴家庭,幾年前帶著他來到這個村子,剛來村子的時候穿著很華貴,隨後,生活便越過越艱難了。
楚風沒有見過父親,隻是聽母親說,父親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人。但楚風心裏知道,父親已經不在人世了。娘親不願意提起父親的事。
晴夢兒嫣然一笑,就像春天盛開的花朵般美麗。她輕撫著楚風的頭,柔聲道:“娘沒事,風兒真懂事。”可眼淚卻是如斷了線的珍珠般滑落下來。
看著母親流淚,楚風急忙伸出一雙小手替她抹淚,撅著小嘴一臉後悔道:“娘,你不哭,風兒以後不提父親就是了。”
看著這張被火光映的通紅,又十分倔強的稚嫩小臉,夢晴兒的眼淚更是止不住的往下落。
就在這時,遠處突然響起一片殺喊聲,由遠至近,人叫馬嘶。不久,戰場便轉移到了他門村莊。鐵蹄幾乎踏平了整個村莊,這裏瞬間由溫馨的家園轉變為了血腥的戰場。
村裏人都慌了神,誰也顧不上誰,各自逃命了。晴夢兒沒有那些壯小夥跑的快,她將楚風仍進村子中心的那顆巨石的裂縫裏,並用身體擋住縫口。
這顆巨石的裂縫,是楚風和村子裏的那些孩子最愛玩耍的地方,這個裂縫很窄,隻夠一個人鑽進來。平日裏,孩子門每天都會搶著鑽進去,誰第一個鑽進去,誰就能在這群孩子中,做一天的皇帝。
楚風每次來到這裏,都會很開心,但這一次,卻是讓他刻骨銘心。一把寒光閃爍的尖刀,從夢晴兒的背後穿透而過。
那一刻,晴夢兒看向他的眼神是那樣的複雜。自責,溺愛,不舍,擔心……
當尖刀抽離她身體的那一刻,她笑了。
直到這場戰爭結束了,楚風依舊蹲在那狹窄裂縫裏,他的身體微微顫抖著,看著眼前倒在血泊中的母親。他麻木了,甚至忘記了哭泣。
他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拚命的挖著,即使雙手已經鮮血淋漓,指甲都快要掉下來,整張臉都沾滿了泥土,但他依然咬著牙繼續挖著。
讓一個五歲的孩子親手埋掉自己的母親,這是多麼的殘酷。他多麼希望這隻是一個夢,但這就是現實。這就是戰爭帶來的惡果,無辜的人又何止晴夢兒一個?
至此,他開始了乞討。一些公子哥隻要心情不好,便會將他打的半死,再施舍他一點兒吃的。即便是這樣用生命換來的食物,也會被其他同類搶去大半。
所以,在晉江城,人門時常會看到一個少年穿的破破爛爛渾身是血,蹲在街邊一邊哭泣,一邊哽咽著髒西西的冷硬饅頭。他每咬下一口,饅頭上都會留下一道血印。
隨後,他偷竊過,蒙騙過,直到一年前,被納入了茅山門下,這段噩夢才算告一段落。